碎石和沙土不知从哪里滚落下来,地面皲裂,石壁倾斜。
游星野和谢不栖第一时间想要冲进太极中,却被无形的力量所挡住,难以向前。
“惊月!”
“我没事,”江惊月努力在震动中稳住了身形,又朝乌霜喊道,“跟着它的转动走,不要出鱼眼区域。”
这并不是很难办到,仿佛是有什么看不见的屏障一般,太极中的震感明显比外面要小得多,沙石也通通被阻绝开来,转动的速度亦相当缓慢,即便是乌霜这般体质薄弱的大少爷,也完全能顺利跟上。
大约一分钟后,阵法终于转完了半圈。
阴阳颠倒,天翻地覆。
太极的光影逐渐黯去,屏障消失,游星野头一个冲了进去。
“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江惊月被他拉着,有点无奈的替对方拍了拍混在马尾和衣物里的沙石,回答说:“里面安全得很,倒是你,砸得不疼吗?”
游星野在进本做监考官之前,身上甚至还带着与白虎使“斗殴”所留下的伤,没来得及愈合,虽然灵识为受太大影响,但如此反复折腾,江惊月自然还是心疼的。
谢不栖、宿倾和宁羽也跑过来询问情况,只有寡言内敛的苍默,没有上前凑热闹。
他大约是想看看阵法与之前有了何种不同,目光却在落到巨门内是猛得停了下来。
“卧槽……”
他的惊呼并不算很大声,但能让哑巴程序大佬骂出“卧槽”的事情,绝对值得众人回头一观。
江惊月闻声回头望去,见到了难以相信,难以解,难以形容,也同样难以忘却的画面。
那块横贯于整个正球形剑冢的圆盘“地面”,被触发的机关整个翻转了过去。
它依旧是与外部地面平行的高度,保持着和球体若即若离的关系,看起来平整安全。
就如江惊月所猜测,那些串着星辰的残剑,是为了扎住圆盘下方,主世界所犯下的的“罪行”,将其封印和埋藏在永无天日的地方。
翻转过后的圆盘,剑尖朝上,星光透过地缝,丝丝缕缕勾勒着它们的轮廓。
那是堆满了整个剑冢,密密麻麻的,青龙骸骨。
并非是残缺或已风化的白骨,这些龙形尸骸十分完整,有鳞,有爪,有牙,每具都仅有成年男性胳臂的长度,蜷缩着,像才刚刚出生的宝宝一样,却被剑锋刺穿了心脏。
它们的双目紧闭着,或许从未睁开眼看看这个世界。
它们各有不同的特征和体貌,却如批量生产的葡萄干似的,穿在剑上,倒悬于地底,风干在无人知晓的岁月中。
原来剑冢不是剑冢,青冢不是青冢,第二大关真正的名字,也许应该叫做,青龙之冢。
原来青龙使并不是难以诞世,难的,恐怕是情愿忠诚于主系统的青龙使。
恐怕“逐碧落死后,三百年再无青龙使”,并非是命数中冥冥的安排,而是祂开始了挑选。
那些“不合格”的,“不听话”的,“有风险”的青龙,在诞生的瞬间,便会被长剑刺穿心脏。
又或者每一类成为非人引灵使的妖物,在苏醒于九幽核心之前,都曾经历过这种的挑选。
所以他们没有任何有关幼年时期的记忆,他们自苏醒起,便是少年。
江惊月张了张嘴,想要说出正确答案,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
他非常不合时宜的想起了一个地狱笑话。
问:“小时候你妈妈打过你吗?”
答:“打过,但没打掉。”
游星野大约就是这么一个,没被祂“打掉”的青龙使。
他是长剑穿心而不死的怪物,是九幽里最年轻也最强的引灵使。
他曾忠于主系统,但主系统的所作所为令他失望。
他两次逃离青龙之冢,又为了爱的人,和心中的困惑,重回此地。
很久都没有人说话,玩家们甚至还保持着回头的姿势,遥遥远望着巨门内的景象。
星光黯淡,只有剑锋上串着的那些还在发亮。
最后是游星野主动开了口,沉声道:“那些‘星辰的残骸’,应该是用来压制青龙使力量的。”
江惊月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两年前……”
“嗯,两年前,刺穿我心脏的那柄剑上也有,”游星野说,“见到此景,我倒是有些记起来了,当时祂用偏差特地引我至此,让我看到这些真相,的确是想再杀我一次。”
但他依旧没有死,甚至击碎了那柄长剑,斩断了巨门的锁链,从山体里逃离出去。
只是没想到,更多更密集的剑,一路追他到了山脚下。
祂无处不在,无所不能。
祂愤怒至极,不惜鱼死网破。
“你当时是因为真的躲不开了,还是因为山脚下有无辜的民众?”江惊月轻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