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明烁轻笑道:“怎么,怕死?”
“不,”袁纲失笑着摇头,“从发车那天起,甚至在八年前,我就做好了准备。”
波旬的势力到底有多大,陈明烁无法预估,如果一对一单挑,已方兵力怕是远远不够耗的。机会千载难逢,如果不能活捉,只能就地正法,而办法则是他陈明烁以身诱敌,在雷区与波旬同归于尽。这是最后的备用方案。
——
烟雾弹的掩护下,波旬被手下匆匆救走,钻进山中密林,凛冽的风变成一把把小刀,割得皮肤生疼。
陈明烁的队伍成扇面包抄过去,一路缠斗了数十回合,流星飞弹,硝烟四起,树顶积雪震颤着纷纷扬扬地抖落,双方死伤一片,一路逼逃至山脚。
风雪夹道,穿过羊肠小道后,视野很快开阔起来。抬头打量四周,是一处半包围的山脚,这块地平整得古怪,更古怪的是这两边对称的山脉,如刀劈开的崖体。
波旬面色凝重,预感不好,立马抬手呵住前方的手下:“停!别动了!”
可惜为时已晚,“轰隆隆!!”——山脚炸响惊天的炮雷,一声声震撼大地。
浓烟四起,空气中瞬间弥漫起一股铺天盖地的硫磺味,掺着浓重血腥。雪树化成黑灰,熊熊燃烧着,满地身影支离破碎,血肉模糊,山野埂道一片血流成河。
雪夜中,红歌嘹亮,巨大的白光终于撕裂了黑暗。
波旬倒在血泊中,苟延残喘,没了半条命。袁纲将陈明烁护着压在身下,一动不动,已然失去了意识。
陈明烁被炸烂了一条腿,鲜血直淋,他艰难起身,推了推袁纲,见人已不动弹,只能先将他安放在旁,随后抄起枪,匍匐向前,打算活捉波旬,或干脆补上一枪。
“砰!——”扳机刚一扣响,他却连枪带手被人踹飞在地,子弹落空,他抬头一看,竟是许久未见的贾邦年。
这狗孙子藏了一路,没想到在最后关头露了脸。
贾邦年扛起血泊中的波旬,朝他轻蔑一笑:“一把年纪了,这么拼命,何必呢?”
枯枝焦土,地面趴伏着惨烈牺牲的兄弟,陈明烁环视四围,愤愤地闭了闭眼,千算万算,终究还是棋差一着。
反正也是死路一条,他索性扑杀上去与贾邦年厮杀,边上尚且能喘气的兄弟也纷纷爬起来,与敌方拼死肉搏。
“他妈的,还给老子挣扎!”贾邦年掏出手枪,直指陈明烁的头颅。
“砰砰!——”
两枪后,贾邦年却率先捂肚倒地,背上的波旬被一击爆头,也跟着滚落下来。
风雪中,陈明烁看着远处持枪的身影,欣慰地闭上了眼。
幸好,霍叙冬来了。
——
山风嘶鸣,悲凉的信号弹孤直升起,雪地上鲜血滚烫,蜿蜒流淌,冻寒之地再难垒起积雪。
两方均伤亡惨重,直升机轰隆隆地在上方盘旋,旋桨声越来越近,扫射灯逐渐明晰,救援队随垂下的吊索下降,稳稳落地。
而这先一步的救援却来自波旬。
霍叙冬持着枪,眼神迸光,环视着黑压压围攻上来的敌人,他领着七八个兄弟与他们鏖战,扣动扳机扫射,目及之人皆惨声倒地,持续几个来回,很快耗尽了弹药。
己方的救援还需要时间。别无他法,他令阎龙先救陈明烁和剩余兄弟回去,自己绑了几颗手榴,撕开敌人的包围圈,只身引开冲上来的敌人。
“砰,砰砰!——”
敌方一枪枪子弹破天而来,直中肩头,他的身形也随猛烈的弹道,一下一下晃动,终于痛苦地捂胸倒下,从山坡僵直滚落。
鹅毛大雪纷纷扬扬,无休无止。苦撑的防弹衣已残破不堪,霍叙冬捂着胸口,呼吸急促,身疲力竭,山坡后脚步声唰唰响起 ,他闭上眼,默念生命的倒计时。
手上的枪支弹药都已耗尽,他只能攥着枪柄狠狠敲击冲上来的敌人,无奈,火力差距太远,眼见着敌人举起了一杆枪,冷幽幽地对准了他。
“砰砰!……砰!”
远处传来几声铿锵有力的枪响,眼前的狗犬一一应声倒地,山坡底顿时安静了。
风雪贴过耳边,枪声似还在回荡,一阵脚步声灵巧奔来,在他耳边响起熟悉清脆的声音:
“跟我走。”
——
白茫中,霍叙冬被一双有力的手拉起身,他下意识举枪防身,抬眼一瞧,顿时身体僵直,眸光颤动,不可置信。
“瑭瑭?……”
“嗯。”那轻衣简行之人只短短应了一声,一手持枪,另一手快速搀起他的手臂,警惕着快步穿进隐秘的岩径。
古瑭紧盯着后方,边跑边从背后塞给霍叙冬弹药补给:“你放心,救援已经赶到,袁纲和陈明烁也已安全撤离。贾邦年还在负隅顽抗,不过应该撑不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