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在元也和圣臣国三报考学校的时候还特地翻出来自己高中的纪念册给他们详细安利过。
但结果比她所能想到的还要好一点,更好一点。
他开始愿意跟别人一起出去玩,愿意去别人家里过生日会,愿意把排球部的合照洗出来放进相册里。她准备的生日王冠他就算不情不愿也会戴上——虽然只是一小会,而且脸色也很臭。而这样的他,在这一年的身上那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棱角不知不觉间也柔化了一些——那只有亲近之人才能察觉出来的变化。
那个从小习惯孤独不喜欢跟别人有交集的孩子现在也有了朋友。
作为看着他从小长大,几乎将他视作半个亲儿的长辈,她欣慰之余还掺杂了一点容易让人酸鼻子的感触。
古森元也看了眼自己的母亲,这么久了他们其实一直没有告诉她真相——
当初他们选择报考井闼山是因为他们在参加初中部全国排球综合大赛时在后台遇见了随身携带着粘毛滚轮器的饭纲掌。
当时佐久早圣臣眼神放光,深觉这个前辈很是靠谱。于是后来义无反顾地选择了饭纲所在的井闼山。
当然了,他也是后来才知道,饭纲掌之所以会随身带着粘毛器是因为他家的狗狗超级容易掉毛。而他每天出门前都会跟超黏人的它来一个告别的抱抱。
从本质上来说并不是他理想中的前辈。
招新日当天在摊位上,看到跟七濑和久抢冰棍而手上沾了化掉冰水的饭纲掌,他在佐久早圣臣心中的形象轰然倒塌。
刚开学就被社团小学弟用看什么负心汉渣男大骗子才会有的眼神怨念盯着的饭纲掌:缓缓地打出一个?
人在真正怀念一样东西的时候往往不是在他正拥有之时,正如人处于幸福久了慢慢就会觉得理所当然。
作为目前刚进入井闼山一年未来还有两年的人,古森并没有办法很好地回应母亲追忆往事的感慨,只能「哦哦」两声表示自己有在听。
“唉,”但也不是没有忧伤的事情的,虽然她知道圣臣自己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但或许是她有些思想守旧了,还是会觉得有一个人陪着会更好,“小臣什么时候会有喜欢的人呢?”
元也小学一年级就有了有好感的女孩子。虽然那个年纪的喜欢不一定当真,但好歹有过正常成长过程中会有的情感发展。
相比起来,圣臣在荷尔蒙旺盛情愫飞涨的青春期简直是淡漠冷静到可以直接立地出家了。
古森元也沉思一会,为了不会被迫成为老妈安插在他们身边的眼线,不会每天回家都面临着被老妈兴致勃勃询问进展情况的惨况,他决定在一切尘埃落定后再让小臣自己坦白,或者让她自己发现。
于是他咽下已经到嘴边的「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呀」,换成装作几分担心又带着恨铁不成钢的一句:“说的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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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久早英彦等到很久以后才想起来,原来他跟七濑和音早就有过一面之缘了。
俗话说,第一个孩子照书养,第二个孩子当猪养。他的妹妹虽然行二,但好歹是家里头的第一个女孩子,侥幸躲过了这般命运。
可等轮到圣臣的时候,便什么都不沾边了。
或许也是他们两个对于「放养式」的过份适应给了父母错觉——他们家的孩子就应该都是这样的,以至于他们习惯性地散养这个最小的,甚至会因为他有着哥哥姐姐而更加心安理得地疏忽一些。
佐久早英彦至今都说不准,到底弟弟对这种家庭氛围的毫无异议是天生性格使然还是只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习惯。
人是很难简单用几个词来定义的。
他的父母,如果说他们对圣臣不上心,也不会在百忙中还清楚记得圣臣的生日并来提醒他这个并不尽责的兄长不要忘记准备礼物回家一趟。
但如果说他们上心,应该在早就知道的情况下尽可能调整一下工作行程回来陪他过个生日。
他们的上心和在意,仿佛也就到此为止了。
佐久早英彦收到父母消息的时候正好把手上的一个case的收尾工作做完,摘下眼镜眼前是有些模糊的,靠在办公室的椅子上仰头放空了一会,墙上时钟的秒针无声地打着圈。
恍然想起了前不久吃饭时听隔壁组的同事提到的那个遗产分割的案子,他印象特别深。因为毕竟一般来说只有抢着要份额的。但那家几个已经颇有成就的儿女甚至不太愿意沾父亲留下来的财产,愿意去医院看他,比起血缘联系倒不如说是出于为人良心的临终关怀。
——那般的亲情淡漠。曾经所有的委屈、愤怒、怨恨,被漫漫时光冲刷地只剩下空无一物的平静与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