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融融和盛霖带着孩子在田间找到江叔时,他正在给菜浇水。
见了昔日的东家大小姐,江叔自然很高兴,双方问了好,段融融主动问起江骑云。
江叔扭头往地里喊了一声“小野”,江骑云应了一句,从一排豆苗架子后面钻出来,他身上脸上都沾了泥,江叔一边给他拍身上的泥一边念叨:“你又钻架子里边干什么?”
江骑云歪了歪脑袋,三十多岁的男人,一米八几的大个子,神色却天真得像个孩子:“抓虫,虫子吃豆子,不好。”
江叔无奈地说:“抓虫也不能坐地上,瞧你衣服脏的。”
江骑云挠了挠后脑勺,嘿嘿一笑。
江叔给他拍干净衣服:“去玩儿吧,别往水沟那边走,上次摔了,要长记性。”
“好。”
江骑云转身走了,江叔看着他蹦蹦跳跳地离开,微微一笑。
段融融问:“江叔,你们这些年过得还好吗?”
“挺好的。”江叔说,“骑云虽然长不大,但是很听话,也省心,人活到我这个年纪,身边能有个人陪着,我就很知足了。”
段融融沉默了一会儿,问:“那以后呢?”
江叔很老了,但江骑云还年轻,如果他不在,以后谁来照顾他?
“我有个远房亲戚在镇上一家非营利性的福利机构工作,骑云会做一些简单的清扫整理工作,以后我不在了,他会来接骑云到那家机构帮忙做事,平时给顿饭吃,有个住的地方就行。”
段融融点点头:“这样也好。”
江叔笑着说:“大小姐,谢谢你来看我们。”
“应该的。”
这时江骑云从地里钻出来,对江叔招手:“叔,叔!”
江叔应了一声,跟段融融打了个招呼,扛着锄头晃晃悠悠地朝江骑云走去:“来了。”
第269章 阿珂(1)
黎落恢复意识,还没睁开眼,就感觉有湿漉漉的东西在自己脸上热情地舔来舔去,等意识到那是条舌头,她“嚯”地一下坐起来,身体比脑子更先做出反应,迅速往后一滚,退避开来。
等睁开眼,她发现自己正坐在一间卧室的床上,环视四周,简单的床,简单的桌椅,不远处衣架上挂着几套黑色的衣服,看房间装潢,原主应该不穷,但简单到极致的软装修摆在这里,也不知道原主是极简风格爱好者,还是纯粹懒得装饰房间。
黎落目光往下挪,她单膝跪在床上,凹出一个极为防备的姿势——这是出于原主的条件反射,黎落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胳膊,果然摸到精瘦结实的肱二头肌,由此不难断定原主是个练家子。
她在床上坐了下来,也就是这会儿,她才注意到床边搁着的一只狗头,狗子跟她对上眼,激动地抬起两条前腿搭在床沿上,人立起来,尾巴摇得堪比螺旋桨。
是只德国牧羊犬。
黎落试探性地伸手去揉狗头,狗子舔舔她的手,热情回应。
看来是原主养的。
黎落下床给自己倒了杯水,然后一边翻箱倒柜巡查新领地一边对相里安说:“把攻略线给我。”
服务灯闪烁,攻略线源源不断传入脑海。
这个世界的原主叫阿珂,十九岁。
阿珂是孤儿,从她有记忆起,就整日灰头土脸地跟在一个五十多岁的老男人身后,她叫老男人一声何叔。
何叔是个惯偷,年轻时不务正业,老了无儿无女,阿珂是他从医院门口捡来的弃婴,两人在城市边缘的废弃工地上搭了个小破棚子,白天出去“讨生活”,晚上住在棚子里。
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九年。
在何叔的耳濡目染下,阿珂小小年纪学了一手出神入化的偷窃伎俩,往往和行人撞肩而过,对方的钱包就能神不知鬼不觉落到她手里。
靠着偷窃,两人的日子还算过得去。
但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何叔在一次行窃中被抓了个正着,对方将他打到内出血,拖着病体回到小破棚子躺了两天,他再也没能醒来。
九岁的阿珂守着他的尸体过了两天,在棚子旁边挖了个坑,把他掩埋了。
没了何叔,阿珂一个人在城市里流浪,频频失手不说,被驱逐被殴打是常事,某天晚上,她在酒吧后门的垃圾桶旁跟流浪狗抢吃剩的饭盒,目睹了戴着金边眼镜的年轻人扣下扳机,射杀了一个满脸横肉的中年男人。
那天是跨年夜,刚过零点,满城鞭炮声掩盖了枪响,年轻男人转过身,从呢子大衣的口袋抽出方巾,慢条斯理地擦干净枪口,然后看到了蜷缩在垃圾桶旁边,光着脚被冻得瑟瑟发抖的阿珂。
男人走到她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从阿珂的视角只能看到他干净的皮鞋,笔直熨贴的黑色西裤,还有他身上若有若无的中药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