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后，湖怪身上捆着捆妖索，恹头耷脑地坐在地上。
九黎化出两团布堵住鼻孔，用湖边折下来的柳枝戳了戳它：“还是不肯老实交代？”
湖怪垂着脑袋，不开口。
自从得知九黎和玄泽的身份，他就是这个表情，绝望中带了几分死猪不怕开水烫。
“我就不明白了，你作为应天地气运而生的精灵，勤加修炼，过个几千年，位列仙班也不是没可能，可你非要吃人。”九黎继续用柳枝戳他的脑门，“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吃人会造业障，造了业障堕入妖道，你就没有回头路了。”
湖怪也不知道是被九黎戳疼了，还是被他长达一个时辰的碎碎念给念烦了，不耐烦道：“要杀便杀，你哪来这么多废话！”
“你……”九黎也没辙了，他扔下柳枝，转身对玄泽拱手道：“神尊，它不肯说。”
玄泽看了一眼不远处抱着周周席地而坐，正在反复捏他龙角的黎落，起身正要说点什么，黎落突然说：“我来吧。”
说着，她牵起周周走到湖怪跟前：“先前想杀我的时候不是嚣张得很吗，这就认命了？”
湖怪从鼻子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哼”。
“也罢。”黎落也不跟他多费口舌，她转身看向玄泽，却发现玄泽正盯着她旁边的周周看。
黎落一顿，说：“师尊，弟子想请您帮个忙。”
玄泽收回视线：“你说。”
“师尊有移山倒海之能，弟子想请师尊将这湖水抽空，灌入千里之外的东海。”
她话音刚落，本来一脸放弃治疗的湖怪突然急了：“不行！”
“为何？”
“……”
“你要是不说出个所以然，我现在就让师尊把这湖水抽干。”黎落威胁道，“只要在干涸的河床浇上火油，用大火烧上三天三夜，将湖底多年沉淀下来的妖气烧净，届时别说你这小湖怪会灰飞烟灭，这湖底别的脏东西，全都能一并烧干净。”
“他不是脏东西！”湖怪脱口而出，“我不许你这么侮辱他！”
黎落嘴角一抿：“ta？哪个ta？”
湖怪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脸色一变，心虚之下恶狠狠地剜了黎落一眼。
下一刻，“啪”的一声，他脸上狠狠挨了一道，脸颊上瞬间见了血。
黎落有些无奈地看向迅速缩短并收回龙尾的周周：“别这么暴力嘛。”
“它瞪你。”周周不甘示弱地瞪回去。
湖怪挨了那一下，不敢再犟，怂了吧唧地低下头。
黎落看得有些好笑，一边撸着周周的尾巴给他顺毛，一边对湖怪说：“眼下的形势容不得你嘴硬，我数到三，你要是还不说，我们可就动手了。”
“一。”
湖怪抬起头，脸上显出犹豫之色。
“二。”
湖怪急了，欲言又止。
“斯安……”
“我说！我说我说！”湖怪连忙道，“只要不抽湖水，我什么都说！”
第1372章 孽徒她要欺师灭祖（40）
在黎落的淫威下，湖怪不情不愿地把事情始末交代了。
这湖底除了它，还藏着一个孩子破碎的元神。
那孩子先被重伤，再被抛尸入湖中，死时才九岁。
四十年前，湖怪是个刚能化形不久，法力微弱，胆小如鼠的精灵，他经常趁着夜深人静，化成人类少年模样，赤着身子坐在湖堤上晒月光。
某天夜里，它躺在湖堤上，发现一个人族孩童趁着夜色偷偷潜到湖边，脱下脏兮兮的衣服洗澡。
月色下，脱了衣服的男孩瘦得肚腹上的肋骨根根分明，背上满是新旧叠加的伤痕。
它没惊动那孩子，安安静静看着他洗完澡，就着豆荚搓了搓打满补丁的衣裳，再穿上湿衣裳离开。
自那以后，那孩子每隔五六天就会在夜里来湖边洗一次澡。
观察这个孩子成了湖怪为数不多的乐趣之一。
见他的次数多了，它甚至能算出他搓澡的规律，每次都是先从肚皮搓起，等把全身都搓一遍，最后抹把脸，爬上岸套上衣服离开。
从初夏到深秋，天气渐冷。
那天夜里，湖怪一如既往躺在湖堤上看男孩搓澡。
等搓完，男孩爬上岸穿好衣服，突然毫无征兆地看向湖怪所在的位置。
湖怪猝不及防跟他对视，它微微一愣。
它一直以为，男孩不知道它的存在。
男孩走到湖堤上，递给赤裸的湖怪一件衣服：“天冷了，穿上吧，不然会生病的。”
湖怪没接。
男孩将衣服放在它跟前，转身离开。
因为那件衣服，男孩隔了五六天再来湖边搓澡时，湖怪壮着胆子凑近湖边看他。
男孩搓完澡，站在水里搓衣裳时，一人一精灵交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