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落心脏一突。
从背后穿过云绛心口那一刀,仿佛是刺在她身上,她心脏不受控制地痉挛起来。
“师尊……”云绛唇角溢出血色,她揪住玄泽的衣角,满眼都是不敢置信,“师尊,为何……您为何……”
玄泽眼神微动,他不再看她,并拢五指,硬生生将云绛的元神从她眉心抽出,祭在阿屠剑上。
阿屠剑威力大涨,玄泽放下云绛,起身对付魔君。
他没看见的是,托着云绛那片云在他抽身离去后散开,云绛直直往下坠去,随着元神离体,她的身体逐渐分崩离析,露出她枯萎的莲花本体。
黎落跪坐在云头上,看着渐渐消失的云绛,她死前绝望的眼神让她心口剧痛不已,几乎呼吸不过来。
“咳咳咳……”黎落从梦中醒来,一睁开眼睛,她立刻大口大口呼吸,这个动作牵动身上的伤,她疼得眼前一黑。
榻边候着的人立刻将她按下:“别动。”
黎落被摁躺回榻上,好一会儿眼前的视线才慢慢明朗,她已经回到位于凌墟宫的住处,玄泽坐在一旁,手里端着一碗药。
自己身上手上缠了不少绷带,连脸颊上也传来阵阵剧痛,她立刻抬手去摸自己的脸。
“你被赤炎金猊兽所伤,所幸并无大碍。”玄泽说着,取了碗里的药就要为她脸颊敷上。
黎落抬手一挡,挣扎着坐起来,往后挪了挪,隔开一段距离,直勾勾地看着玄泽。
玄泽被她这么一望,不知道是出于心虚还是别的原因,下意识避开跟她对视。
梦里云绛死前心碎的眼神和不久前才发生的现实碰撞到一起,激得黎落心口的寒气一阵接一阵往外溢。
上一世,玄泽拿云绛挡刀,用她生祭阿屠剑。
这一世,故人遗孀和弟子双双遇险,他毫不犹豫选择保护前者。
在他心里,云绛这个弟子从来就无足轻重。
只是一颗迟早要牺牲的棋子啊。
伤了又如何,只要不死,只要还能用,过后就能用一句“所幸并无大碍”粉饰过去。
棋子的冷暖喜怒从来就不需要在意。
黎落突然想笑。
这一局是她跟相里安失算了,她怎么会认为玄泽这样的老东西会被她打动,从而自毁道行?
这个人活了四十万年,早已心冷似铁,在他眼里,跟天下亿万苍生比起来,区区一个弟子算得了什么。
这一刻,不知道是被伤狠了,还是受原主情绪影响,黎落有种说不出的心灰意冷。
“师尊,弟子乏了,想睡会儿。”黎落垂下眼睛不再看他,“请师尊先回吧。”
玄泽从她表情中看出了点什么,他张口欲解释:“云绛,当时……”
“师尊。”黎落打断他的话,“师尊请回。”
玄泽沉默了一会儿:“我先给你上药。”
“我自己来。”黎落捧过药碗。
玄泽看着她倔强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你好好歇息,为师晚些再来看你。”
玄泽走后,黎落把药碗往旁边的桌上重重一放,系统服务灯应声亮起。
相里安的声音透着几分心虚:“那个,你还好吗?”
黎落想揉一揉眉心,但两只手裹得跟哆啦A梦一样,她又烦又痛:“别废话了,商量B计划。”
相里安小声问:“A计划这算失败了?”
“不然呢?”
“其实……”
“没有其实。”黎落不耐烦道,“恶心!膈应!这老东西就算倒贴上来我都不要了,什么玩意儿,去他娘的!滚滚滚!有多远滚多远!”
相里安:“……”
黎落毫无章法地骂了一会儿,心口浊气稍解,她冷静了不少。
见系统服务灯亮着,相里安却怂了吧唧的不敢吱声,她叹了口气,收拾好情绪说:“我虽然生气,做出这个决定却不是因为在气头上,而是……凭什么?”
相里安有点懵:“什么?”
“云绛生为业火红莲,玄泽拿她祭剑救苍生,站在玄泽的立场,我理解他的做法,可这次在南荒呢?就因为云绛是他的弟子,是‘自己人’,是他的爱慕者,所以她活该排在‘苍生’背后吗?”
“他是心怀大义,却总是为了大义刻薄身边人,真把他拿下了又怎么样?以后这种事只会发生无数次,他总有这样那样的理由牺牲云绛,给这种人第二次机会,就像给他第二颗子弹,因为第一颗没能打死你。”
说到这里,黎落疲惫地说:“所以还是算了,我替云绛做主,不要他了。”
“好吧。”相里安被她说动了,他小心翼翼地问:“关于B计划,你有什么想法?”
黎落沉思半晌,说:“我要去魔族找灭世黑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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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落足不出户,养了几天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