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三角恢复原样,陆司淮也最终慢声说出两个字:“不用。”
听到这个答案,不只是陆成业, 就连段开和涂鸣钦都松了一口气。
陆成业顾忌的是陆司淮的伤,段开和涂鸣钦顾忌的是小叔那预言似的四句话。
因为陆司淮的这句“不用”, 堂内气氛陡然变好。
管家走过来说医生到了,陆成业示意人进来。
陆司淮将黄三角拢进掌心,随手拿过一旁的外套, 留了句“我上楼换个衣服”便转身朝着楼梯走。
陆成业在身后喊:“换了衣服不用下楼了,少走动,等下让医生直接到你屋里去。”
陆司淮潦草应了一声,沿着台阶上楼,进屋,关门,随后把外套扔在床尾,走到书桌旁,拉开抽屉俯身拿烟。
第一格没有。
陆司淮有些烦躁地“啧”了一声,停顿几秒,想起最下层似乎有一包之前扔进来的。
陆司淮拉开最下格抽屉,果然斜横着一包,旁边还有一个打火机。
陆司淮俯身拿过,却在合上抽屉的瞬间,视线倏然一停。
一抹红色顺着缝隙映入眼帘。
陆司淮动作微顿,两秒后,他将已经半合的抽屉重新拉开。
——或许是刚刚拉开抽屉的时候震到了里头本就不多的东西,这条被他随手收近抽屉,不知道放了多久的红绳得以重见天光。
陆司淮将红绳拿起,一时竟有些想不起这红绳是从哪来的。
他重新低眼,扫过最下格抽屉。
里头囫囵塞着各种祈福三角、太岁福袋、瑞兽摆件、檀香和手串,都是随完香火钱之后小叔回给他的,陆司淮随手收着,早已忘记这些东西的来由。
包括这条红绳。
陆司淮很轻地皱了皱眉,看着这条红绳,莫名有些在意。
他静静盯着看了许久,将红绳收起,和那个黄三角一起,放进外套口袋。
陆司淮重新拿过烟和打火机,走到阳台,倒抵着烟盒敲出一支烟,低头捂风,点燃。
一支烟抽完,陆司淮拿出手机,思索许久,终是拨通某个电话。
电话响了三声,意料之中没接。
陆司淮神色看不出什么情绪,他腰倚着阳台护栏,烟盒抵在掌心,电话规则的提示音循环往复,陆司淮单手又抽出一支烟,放嘴里咬着,正要挂断——
“喂。”陆怀慈的声音轻声传来。
陆司淮有一瞬间的怔神,片刻后,将未点燃的烟挟在左手指间,垂在身侧,开口:“小叔。”
陆怀慈似乎也不意外这个来电,说:“让你爷爷带给你的话收到了没。”
陆司淮:“收到了。”
陆怀慈:“那四句呢。”
陆司淮:“嗯。”
陆怀慈笑了下:“那怎么还给我打电话。”
陆司淮隐约听见电话那头的流水声,淡声说:“以为你不会接。”
陆怀慈:“……”
陆怀慈语气中的笑意转瞬即逝,没好气地喊了一声:“臭小子。”
“小叔。”陆司淮语气认真起来。
陆怀慈却先开了口。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有些事,不该由我告诉你。”
陆司淮挟烟的手指下意识颤了下。
“我接你电话,不是为了告诉你什么,只是想让你安心点,有伤就好好养伤,也让他安心点。”
陆怀慈声音轻轻缓缓:“我不告诉你自然有我的道理。”
“有些事,我主动介入反而容易乱了你们的因果,徒添滞碍。”
“你该把主动权交给他。”
“还是那句话,顺天意,承因果。”
陆司淮沉默许久,等到窗台风起风又落,他才低哑着声音开口:“你要去找他?”
“当然不,”陆怀慈答得轻巧,“我不去找你,自然也不会去找他。”
“如果时间到了,我们有缘,他会来找我。”
陆怀慈那头水流声似乎更响了,他像是在和谁说着话,又被流水声所覆盖,陆司淮听不分明,隔着屏幕,只隐约听见“玄孙”、“见你”几个字。
陆怀慈的声音再度响起:“不说了,我这边忙。”
“你就在溇山好好养伤,暂时别和他说什么,也别费神找我,知道了么。”
“就这样,挂了。”
陆怀慈说完,也不等陆司淮说什么,直接挂断电话。
忙音响了一声,“通话结束”的字样显示在屏幕上。
陆司淮是深瞳,此时在天光的映衬下,竟带出一种与他并不太相合的浅色来,莫名有点像叶宁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