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可能是生理性和病理性一同引起的,所以一下子烧这么高。”医生在一旁道。
“我听说病人是听到车祸的事从云江赶过来的,在精神极度紧张、焦虑的状态下,身体状态会很差。”
“不过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他穿太少了,还淋了雨,这种天气,就穿了一件薄毛衣,冷气全都侵进去,年轻人还是要爱惜自己的身体。”
陆司淮听着医生的声音,一行字一行字看过叶宁的病历和验血报告单,收好,谢过医生,重新朝着病房走过去。
可他没有和段开他们预料的那样,问过叶宁病情之后,守在叶宁床边,而是向秦乐舟要了一个电话。
“陈明?”秦乐舟怔愣地点了点头,“我有啊。”
之前他有一次临时要回建京,让陈明去帮他把车开回公馆,便留了电话。
秦乐舟不知道他哥找陈明做什么:“哥,怎么了?”
陆司淮没答,拿着手机走到医院走廊尽头。
墙上的电子时钟屏显示着时间,04:24。
冬日的凌晨四点,天色依旧浓得像墨。
没人会在这个时候接打电话。
可陆司淮等不了。
电话响过两声,那头接通。
“喂?”电话那头的人显然不认识这个号码。
“抱歉,这个时间给你打电话。”陆司淮声音哑得不像话,他很干脆地报了自己的名字,“陆司淮。”
电话那头的陈明一下子刹住车,打着双闪,连忙将车停在路边,喊了一声:“陆总,您好您好。”
眼下这个时间点,打电话的人又是陆司淮,陈明几乎是一下子就猜到了他的来意。
“陆总,是叶少要用车吗?”
陆司淮停顿许久:“不用。”
他声音干涩:“是你开的车?”
“是的,”陈明点头,“叶少临时喊我的,说要到建京去,让我开一趟。”
“他怎么跟你说的。”
“也没说什么,叶少没有直接联系我,而是联系的我叔叔,”陈明回道,“不过我叔叔在监控里看到了叶少,他好像本来要自己开的,拿着钥匙都走到车旁边了,站了好一会儿,突然给我叔叔打了电话,联系了我。”
“我叔叔在电话里还问了他一句,怎么不自己开,他就说了一句不能开,答应过…谁了什么的,听得也不是很清。”
“然后我叔叔就联系了我,我们一起到他公馆门口。叶少的状态好像不是特别好,就穿了一件毛衣,开车走的时候,叶少家里的保姆阿姨还出来送外套了,不过车已经开出来了,就没回去拿。”
陆司淮心口到喉口都是烫的,生疼。
他下意识想要摸烟,摸了个空,肩膀扯动肋间牵出细密的疼痛,才反应过来烟不在身上。
也不能抽。
等下还要去陪他。
陆司淮声线嘶哑,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他到医院的时候,身上都是湿的。”
“医生说他淋了雨。”
“在哪里淋的。”
陈明说起这个也是一副仍有余震的模样:“就是在医院淋的。”
“寿山这边我没来过,车上导航好像也有问题,车是从医院侧门进去的,然后导到了…好像是c区停车场吧,还挺偏的,车刚熄火,叶少就跑出去了。”
“当时雨挺大的,他没撑伞,我在车上喊了他好几声他也没听见,好像很急,等我拿着伞下车的时候,他已经不见了,我也不知道他要去哪层,就只好在车里等。”
“后来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吧,我叔叔给我打来电话,说叶少今晚不回去了,还说车随便我用,开回云江也行,在附近找酒店住一晚也可以,费用他都报销。”
“我平时熬夜得晚,在这边待着也没事,就开车回云江了。”
陈明把该说的都说完,最后问:“陆总,要我把车开回去吗?我现在在半道上,开回去也方便。”
“不用了。”
“这么晚给你打电话,打扰了,费用我让秦乐舟发给你。”
陈明还来不及说叶宁给的报酬已经够多了,那头已经挂断电话。
段开他们就站在不远处,听着陆司淮和陈明的对话,看着他坐在走廊尽头的长椅上,俯着身,手臂垂在膝盖上,拿着手机,因为身上被玻璃碎片割出的各种伤口和交缠的绷带,远远看去,满身锋锐的气息。
陆司淮垂眼看着地上乳白的瓷砖,静静坐了许久,起身,再次朝着叶宁病房的位置走去。
段开他们侧过身,让出位置。
陆司淮经过几人身侧时,淡声朝着他们开口:“很晚了,都去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