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澜不惊的眸子终于掀起了一丝涟漪,但很快都被他掩盖下去,消逝不见。
李珏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李挽歌这么说了,要知道过去的十几年里,李挽歌不仅被父亲嫡母罚抄书,还要被嫡兄和母亲罚抄,也就是说除了他这个弟弟之外,家里所有人都罚他这个长姐抄书。
后来李挽歌就在每次惹得家中一人不高兴地时候,便自己领罚,家中的书几乎被她抄了个遍。因为家中也没什么禁书,李氏老家主便任由李挽歌随便抄了。
不同于蓝忘机和李珏的淡定,魏无羡则是惊讶地张大了嘴巴,指着石碑上雕刻着的三千五百多条蓝氏家规。
#魏无羡 “挽歌,你疯了?三千五百多条家规,你抄五百遍,你抄得完吗?”
李挽歌转过身来看着少年,正要开口就看到白色的背影挡在她的面前,泼墨般的长发落在白衣胜雪的背脊上,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
李挽歌一怔,随后赶紧后退几步,她不知道蓝忘机要做什么,只是刚才的距离实在是越矩了。
李挽歌眼底慌乱之色一闪而过,立在旁边的李珏却是看的清楚,从三年前父亲嫡母兄长去世之后,李挽歌便变得冷静起来,处事不惊,虽有个别之事能让她措手不及,但也不至于有现在这般慌乱的神色。
从来了这云深不知处后,李挽歌便一次又一次地打破了三年前给自己定下的目标——做个临危不乱从容不迫的大家贵女。
从刚才的接酒再到现在的不知所措,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破了两次例。
李珏微微勾了勾唇,脸上笑意又添三分,看来他答应李挽歌来姑苏是个正确的选择。
魏无羡一见蓝忘机居然挡在他和李挽歌之间,十分不满,撇了撇嘴。
#魏无羡 “蓝湛,你让开!”
蓝忘机身形未动半分,对着魏无羡就是死亡凝视。
魏无羡看到蓝忘机手里还拿着他的天子笑,又看了看地上一堆碎片。
#魏无羡 再次喊道:“蓝湛!你还我天子笑!”
蓝忘机没理他,明明是对着魏无羡说的话,实则是说给李挽歌听的。
#蓝湛(字忘机) “李小姐,明日拜学,月底五百遍抄完。”
李挽歌倒是没什么奇怪的,这才符合蓝忘机的行事作风。
##李珺(字挽歌) 垂下眼眸,淡淡地道:“知道了。”
既然当初决定来这姑苏蓝氏,李挽歌就做好了要抄书的准备,反正她又不是没抄过。虽然这蓝氏家规确实多了点。
听到她毫无波澜的声音,蓝忘机握着避尘的手不住地紧了紧。
#魏无羡 瞪大眼睛,“蓝湛,你怎么就那么古板,挽歌不过是给我接了下天子笑而已,你怎么就罚她五百遍家规!”
#魏无羡 “古板!真是古板!”
李挽歌不得不说这魏无羡胆子真大,纵使三年前没来姑苏之前,经常抄书,但后来自从来了蓝氏之后,她何止抄过几百遍?到最后还是怕了蓝忘机了。
家里的长辈虽然也罚她,也只是抄一遍而已,但来了这云深不知处却是几百遍几百遍的抄,真的让人受不了。
山有木兮【一】
李挽歌轻轻地咳嗽了两声,用衣袖掩面,试图提醒魏无羡别说了。虽然她很佩服魏无羡这么大的胆子,却也不过是过去的她罢了。
被蓝忘机一整,她可是不敢随便放肆的,只能说三年前的她和现在的魏无羡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她方才假意咳嗽一番,魏无羡丝毫没有察觉到那是李挽歌给他的暗示,反倒是蓝忘机的身子微微僵硬,看着嘴里还喋喋不休的魏无羡,眸子里灵光一闪而过。
#魏无羡 “蓝二公子,我真是为你可惜啊,这世家的女修……唔唔唔!”
魏无羡再次睁大眼睛,两片唇瓣沾在一起,无法开口,对着蓝忘机指了指自己的嘴巴,想要蓝忘机解开自己的禁言。
李挽歌看着这一幕,心里感慨一声,太熟悉了,三年前她也经常被禁言啊。
#蓝湛(字忘机) 冷冷地道:“走。”
……
凉风入夜渐微凉,抬头看向天空,星罗密布,光彩绚烂。
雅室中蓝启仁坐在主位,蓝曦臣立在一旁。
蓝启仁既高且瘦,腰杆笔直,虽然蓄着长长的黑山羊须,但绝对不老也不丑,只可惜他周身一股迂腐死板之气。
在世家之中公认有三大特点:迂腐、固执、严师出高徒。虽然前两点让许多人对他敬而远之,最后一个却又让他们削尖了脑袋地想把孩子送去他手下受教一番。
他手底下带出过不少优秀的蓝家子弟,在他堂上教养过一两年的,即便是进去的时候再无用,出来时一般也能人模狗样,至少仪表礼节远非从前可比,多少父母接回自己儿子时激动得老泪纵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