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制造精美的铜质香炉中燃着的灰烟逐渐散去,烟雾中看不清的场景逐渐显现了出来,蓝阮首先注意到的,就是那红烛中间供奉的神像,不是三清老祖,不是金氏先人,也不是金夫人英年早逝的爱子金子轩,而是一个一眼就能看出来非我族类的邪神。穿着简陋的虎符,脖子上缠绕哲粗粗的挂饰,定睛一看,那也不是什么挂饰,分明是一条吐着蛇信子的蟒蛇。
再看神像前诚心跪拜的金夫人,那人的背影穿着十分艳丽,满头的金钗玉钿,还有满头的乌发,不论是两鬓还是发髻都不见一根白发。若按蓝阮所想,突逢丧夫丧子的金夫人,就算不是一夜白头,最起码也得两鬓花白了吧,这么精神的模样,不该出现在一个年逾六旬丧夫丧子的妇人身上。
只是不知道她的正脸如何。若是与背影一般让人甚至看不出年龄,她恐怕也能理解为什么传闻莫玄羽调戏金夫人的事情无人怀疑了。
似乎是听出了她的心中所想一般,“金夫人”竟然缓缓地调转了头过来,露出了一张她曾经无比熟悉的脸。
若非是魂体,她简直要惊叫出声了。##蓝阮(琬琰) “少锦?她怎么会在这里?”
秘密
脑海中关于少锦的记忆喷薄而出,她总算回忆起了当初她离开云深不知处的原因,当年她被迫离开姑苏前往夷陵乱葬岗,都和少锦脱不了干系。所以如果要让蓝阮从少锦和金光瑶两个人中选择一个更有可能是凶手的人,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少锦的。
因为少锦值得。她在当年家族被团灭之后整个人都不正常了,她在蓝阮的心中就是这样的人,会做出这样损人不利己的事情来害和自己毫不相关的人。
少锦的脸慢慢地转向了蓝阮所在的地方,她盯着这里好久,突然道:#少锦 “谁?谁在那儿?”
好像能从一片虚无和烟雾中看到蓝阮的存在一般。蓝阮顿感惊异,连喘气都忘了。她更忘了自己是魂魄状态根本就不会喘气。
少锦盯着蓝阮站着的地方好一会儿,竟然似乎察觉到蓝阮一般,振袖从袖管中放出一只颜色鲜艳的花虫子,向着蓝阮的方向掷来。
蓝阮看到少锦的时候心中就有所警惕,看到那只虫子的瞬间,心中更加清楚,作为苗疆的圣女,是绝对不可能放一只普通的虫子出来。
蓝阮拔腿就跑,这会儿也顾不得什么面子了,急忙从门缝里溜了出去,懊恼的想到:##蓝阮(琬琰) “所以,我这魂术究竟是有用还是没用?”
没用的人都看不到,该看不到的人都能看得到她。太倒霉了。
蓝阮向放有自己身体的客居跑去,那只蛊虫也依然锲而不舍的在蓝阮后面追着她跑。
蓝阮这边遇到了些麻烦,魏无羡那边也同样如此。
魏无羡附在纸人身上,时而贴在一名修士的衣摆下,时而压扁身体穿过门缝,时而展开双袖,伪装成一片废纸、一只蝴蝶在空中飞舞。终于,看到了金光瑶寝殿的窗子。
他飞到窗子边缘,废了一阵力,才从吭哧吭哧地从窗缝里钻了进去。
金光瑶的寝殿和金麟台是一个风格的,富丽堂皇,陈设颇多,层层帷幔垂地,香几上的瑞兽香炉轻吐兰烟,奢华之中,带着一股慵懒又甜腻的颓靡之感。
纸人羡在寝殿内飞来飞去,搜索有没有可疑之处。忽然,他画在前方的那只大眼睛,看到了桌上的一只玛瑙纸镇,纸镇下压着一封信。
这封信的信封上没有写任何人的名字,也没有任何纹章,但看厚度,明显又不是一只空信封。纸人羡心道:#魏婴(无羡) “有古怪。”
他扑扑袖子,落到了桌边,很想看看这封信里究竟放了什么东西。但他双“手”拽住信封边缘往外拖,拖了好一阵也纹丝不动。
他现在的身体是一张轻飘飘的纸片,根本挪不动这只沉甸甸的玛瑙纸镇。
纸人羡绕着玛瑙纸镇走了好几圈,又推又踢,蹦蹦跳跳,奈何它就是岿然不动。他只得暂时放弃,查看还有没有其他的可疑之处。
正在这时,寝殿的门被人推开了一条缝。
纸片人的脑袋上一前一后都画着一只眼睛,所以前后方位的动静都能看清,他一觉察有人进入,倏地掠下了桌子,贴着桌角一动不动。
进来的人是个颇为秀美的女子,而且魏无羡认识,是一位仙门望族的女子。也是金光瑶的妻子,秦愫。
魏无羡心道:#魏婴(无羡) “金光瑶的寝殿也是秦愫的寝殿,她进自己的房间,为什么要这样紧张?还偷偷摸摸的。”
秦愫像是生怕被人发现了,在外环顾四周,这才小心翼翼地关上门,轻提着裙子走了进来,一只手还掩着胸口,仿佛心跳的很快,快要从胸膛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