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人的小学数学题。”
“然后你又活过来了。”卡卡西冷静地说,“像现在一样住在一间房子里,每天都挤在一起睡觉。”
带土叹了一口气,坐下来抱住他,“我活着,卡卡西。你怎么又这样。”
“月亮是红色的吗?”
“今天阴天。希望明天不要下雨。”
“为什么呢?”
“因为明天是琳的婚礼啊,明天还是鸣人学校毕业的日子,明天还是老师和师母的结婚纪念日,明天还是我作为预备火影被正式培训的日子……”
“是我的明天吗?”
“是我们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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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智波带土用幻术给了他一场美梦,但细来想想这分明是噩梦。
所以从梦中醒来的那一刻,卡卡西十分清醒。
似乎战争结束之后他就没有这样清醒过,回忆过去的两个月时间,浑浑噩噩像陷入被搅浑的泥潭,他做了什么?想做什么?还在做什么?
明天是什么?
他没有明天了。他应该去接受判决,被封印所有查克拉在正午十点驱逐出村,在出村那一刻,他就会被埋伏在木叶门口等待的数以百计的激进分子瞬杀。是这样的,也许有活下去的可能,但他本没想逃避。
可是他现在还躺在这里。
黄昏的光线映红他苍白的脸,针刺般疼痛的太阳穴和绵软的躯体阻止了他起身的动作,于是他躺在床上,将这一个多月的时间严丝合缝地缝合起来。
夺下他划伤自己的苦无的他的手。
握着他手腕质问他的眼睛。
背后抵着的真实温度。
拥入怀中的温热躯体。
他从回忆中捧起细小的碎片,填入他空洞的心脏,锋利的棱角划开他每一寸血肉。
难以抵御的疼痛是渐渐袭来的,这种感觉他很熟悉,当他真实失去什么的时候,这种细碎的疼痛就缓慢升起,带刺的植株蔓延全身,嵌入血管,刺入骨缝,注入暗绿色汁液,血肉缓慢浸入荆棘,如此不易察觉。很多时候他本以为可以笑着说再见,当意识到疼痛时,一切已经来不及。
他从平静到难以进行呼吸大概只用了几秒的时间,被过去扼住脖颈的可怜人,在床上不能自控地蜷缩成一团,熟悉的感觉统摄他的心脏,手指狠狠地揪住床单咬在嘴里,几乎要咬出血的味道。他激烈地起伏着胸膛,感受着那些疼痛在体内慢条斯理地翻搅,手脚冰凉痉挛,血液都被抽干。他要干涸,但陌生的液体从眼眶里以恐怖的分量大颗跌落,他不常哭泣,只觉得一切可笑至极。
整个过程都是无声的,像一部没有观众的可笑哑剧。更可笑的是,床单上明明还有另一个人的味道。
他放开手。
只有不过十分钟,这是他允许自己失控的时间。之后他慢慢收拾自己,甚至塞了几口饭团垫垫肚子,然后穿好制式马甲,护额戴在头顶。
他还知道自己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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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今天?”
“没错。”被关在暗室却还在讨价还价的战犯说道,态度十分嚣张,“你们打算对卡卡西做什么,就对我做什么。”
“这恐怕做不到,万花筒写轮眼的封印是复杂的,至少要提前一天做准备工作。况且我还要向其他影通报你还活着的消息。”纲手叹了口气,“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我也听鸣人说了四战的后期走向,但是你为什么要……?”
“快点通报啊,不要再拖了,”战犯道,“我求个速死都不行吗?卡卡西想死那么容易,为什么对我就要拖拖拉拉?”
“……我知道你怪我,但我并不想做这样的决定。”
“我知道,木叶嘛。”战犯嗤笑,“忍者为村子做出这些‘小小’的牺牲是应该的,前人血骨作为土壤,感情只会是绊脚石,无法摒弃的只能持续痛苦下去,然后再送自己抱有感情的人去死。你们其实是受虐狂吧。”他扬了扬下巴,“真是病得不轻啊。”
“……战争已经结束了。”纲手闭上眼睛。
“所以卡卡西的死有什么意义?战争都结束了为什么还要逼他送死?!”
看着那双眼睛,为了村子四个字怎么都不能从纲手口中说出,她沉默片刻,“为什么非要今天?”
“因为想趁那家伙脑子还不清醒的时候赶紧死个彻底,他反应过来一切就完了。”带土说,他低下头,第一次没那么咄咄逼人。
“如果真被关上几天,他醒来谁能瞒得住他?谁能阻止他再次真实地看着、意识到我活着,然后再看着我死在他面前?”
“可他……”
“他就算事后知道我其实活过,并且又死了,在他脑子里不过还是继续延续‘我死了’这个状态而已,没有中间活过的冲击……我也就不算又一次死在他面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