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需要四名雄虫前往收编星球,处理一些安置方面的工作。阔翅族群和足肢族群遗留下大量缺乏战斗力的雄虫和幼虫,确保他们能够活下去是我们的任务之一。”
“对此我列举了一些……”
“我可以去、去?”
一旁响起的细小声音令大信息巢的主导者打住了接下来的话语。
当他抬头望去,一只偏细瘦的虫正忐忑而胆怯地看过来,并且因为意识到自己不合时宜的发言打断了进行中的说明而焦虑。
是阔翅种卡拉。
被所有虫集体注视的感觉令对方惊惶。变得比以前健康许多的虫下意识地想要躲藏。他往武装种领队的身后蜷了蜷,不安地拍打着尾巴。
但即便如此,卡拉仍旧结结巴巴地努力说着稀烂的通用语。
“我想回故、故乡……帮忙。”
没什么自信的雄虫在语言上更加谨慎,由“可以”变成了“想”。仿佛自己都觉得这想法好笑似的,卡拉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就显得垂头丧气的,佝偻着身体坐在那里。
他的手指紧张地抓着克里曼的衣角,像是要抓住什么可以支撑住自身的东西,下一秒就试图缩回壳中。
“我想帮……帮助……”
在他被巨大的无力感击垮前,格拉抱住了这只瑟缩着进行尝试的虫。
“好呀。”
白化种抱着第一次在公开场合大胆做出发言的同伴,细长的鳞尾同对方贴贴在一处。
他的双臂轻轻地环绕住不再瘦得硌手,比之前结实了一圈的虫,安抚一般拍着对方的后背。
他通过后天的经历知晓了何为温柔的对待,并以同样的方式对待自己的朋友。
“谢谢你愿意站出来,也谢谢你愿意帮助大家。”
格拉笑着说,他摸摸对方的头。经验告诉他每一只虫都会喜欢温和的鼓励与触碰。
“我很高兴听到你的话语。”
瘦瘦的雄虫在他的怀中静止一小会,然后慢慢地止息了细簌的颤抖。
第一百四十一章
就在萨克帝疯狂想开溜理由的时候,命运突然劈头盖脸扔来一筐甜枣。
“确认一下时间和会谈地点。”
表情冷淡的最高执政者看着筋疲力尽的年轻版旧友,对于对方快要猝死的糟糕脸色视若无睹。
“我还以为虫子的身体会更耐……更结实一点。”
核心种发誓,面前的家伙最开始想说的一定是“更耐砍一点”。
然而伊芙琳在一击必杀方面是专家,比起大开大合的狂犬式攻击,对方更善于伺机而动,经过漫长的排兵布阵与潜伏后,一口咬断敌人的喉咙。
这一特点同样体现在落井下石方面。
绿色眼睛的女人坐在扶手椅中,高大挺拔的身躯如同一柄沉默的重剑,直插入代表着权力顶点的钢铁王座。
“看来爱情也没有让你变得更加意气风发、无坚不摧啊。”
她微笑着说。
萨克帝:“……”
非常好暴击,果然只有组过队的人才更加清楚,如何能够精准地痛殴己方队友。
永远将每一条账目都算得门清的曾经的霍尔曼家族继承人,在毫不客气地报上一次谈话时他大肆炫耀伴侣的仇。
“我很好奇是什么突然改变了你的想法。”
深吸一口气,萨克帝提醒自己同样保持笑容。他和伊芙琳之间的争锋相对,总是先绷不住的那个先输,对方的胜负欲比起自己只强不弱。
恼羞成怒的神色是小菜鸡的表现,真正的高手会将真诚当作必杀技。
“之前你还对贸易区的提议果断加以否决。”
然而这一次对面的人静默了片刻,那无声的注视令萨克帝直发毛。
“推进这件事的不是我,我依旧对所有虫族抱持着警惕与否定的态度——包括你在内。个人角度而言,我可以理解你信任你,但是执政者不应以自身的情感为判断依据,将风险平等地均摊到全人类头上。”
金石般的声音清晰冷静,不含带任何恼怒或者怨恨地述说一些平静的事实。
“或许你可以短暂地制约住它们十年,五十年,甚至一百年——那么一百年、两百年之后呢?披上的人皮总有被轻易撕下的那一天,你从自身的立场出发,规划出一条最为合适的道路,但那不一定是最大化人类利益的行进路线。”
“我无法用人类的未来,去赌一个不确定的可能性。”
红色的长发如同火焰,这出身于老牌贵族家庭的女人身上同时兼具野蛮的气息与优雅的举止,岁月将所有棱角打磨为更加稳重的气质,于是本该互相矛盾的特质糅合为一个深厚锋利的整体。
橄榄绿的眼睛看过来,如同多情的猫与无情的花豹,是蛰伏的野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