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却池缄默不语,心脏却好像被手轻轻捏了一把,怪异的悸动徜徉于胸怀。
他晚上有课,甘柑说待会送他回学校,杜却池想了想还是拒绝了。
从附近商场出来,杜却池买了两份抹茶吐司,奶香味四溢,他走在人山人海中,忽然懊悔自己不该贪便宜,因为两份打八折就购买了两袋口味一模一样的吐司。
于是他折返回家,没料正巧碰上走出电梯的甘柑,甘柑微微歪着头问自己怎么又回来的样子还真像一只打量人类的渡鸦,自己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
杜却池倔着脑袋,若无其事把其中一份热乎吐司塞进甘柑怀里,然后轻飘飘管自己走了。
便宜他了。
杜却池暗自琢磨。
白云散开,悠然飘向远方,阳光也撒欢似的普照大地,光束跳跃在枝干叶子间,一个完美翻转落地,投下大片斑驳树荫。
杜却池起初觉得这阳光照在人身上怪舒服暖洋洋的,特意走在小路中央享受,可羽绒服吸热,久而久之后背就像火燎般,杜却池就踏着小步子躲到了边上居民公寓楼的阴影处。
不曾想刚走两步,杜却池脚尖前倏然砸下一盆灌满泥土的花盆,嘭的一声,手里的面包袋都惊得没拿稳险些掉地上。
花盆四分五裂,黑泥像血液般流淌了一地,杜却池的脸后怕地往后踉跄退步,鞋面上溅了几滴泥。
花盆擦过他脸的那刻,杜却池感受了一阵微弱的风力。
“啊呀盆子掉下去了!”
楼上阳台处探出一颗脑袋,是个白头发的老奶奶,她手撑在两侧,眯起眼睛朝下面打量,杜却池生气地仰头同她对视,但对方居然丝毫没有愧疚的情绪,甚至也没道歉。
“好险好险,没砸到人。”
老奶奶颤颤巍巍回头喊来老伴,老伴责怪她不小心,要是出意外酿成大祸可怎么办,告诫她以后别再阳台养花了,说完二人齐心将剩余几盆花搬进屋,没了后续。
“不是,差点砸到人都不道歉吗?!”
杜却池后知后觉大喊,可哪有人理他,连过路人也只是扫一眼破碎的花盆匆匆而过,回应杜却池的只有寂静。
杜却池觉得自己又可悲又好笑,他一个年轻人总不可能跑上去和花甲老人拌嘴吵架,从他们刚才完全把他忽略当空气的态度来看,品格相当恶劣,到时候倚老卖老,反倒显得自己咄咄逼人了。
杜却池无奈,心中又燃这无名火,余光瞟见泥土废墟中断气的两朵花,摘下了花瓣抹去鞋面上的污泥。
到学校,杜却池进到宿舍楼,陈喧刚从拐角处出来,杜却池抬起手和他打招呼,陈喧视若无睹冷冷擦身而过,像没见到他这个人。
杜却池笑容僵硬,扬起嘴角的淡淡趋于直线。
陈喧指定是因为昨晚的事情不愿意再搭理自己了,杜却池觉得也觉得合乎常理,人家发觉自己状态不对来关心他,他却没良心把陈喧无故晾外边,之后不打一声招呼离开,换做正常人都会感到冒犯。
望着陈喧离去的背影,心想陈喧没失控揍他已经足够仁慈了。
杜却池计划等过两天陈喧气稍微消散一点儿再联系他,好好把话敞开说明白。
晚上杜却池吃的食堂菜,他来的晚,食堂阿姨把没卖掉的几道剩菜盛碗摆在窗口外头,杜却池兀自挑了两碗加米饭喊阿姨刷卡付钱,里面的阿姨充耳不闻,忙着跟同事唠嗑家常,根本不上前理睬杜却池,杜却池一脸喊了三声无果后脾气也上来了,他胃饿得反酸水,自己随便盲猜价格刷卡,端盘走人。
食堂菜味道一如既往、发挥稳定的难吃。
杜却池潦草尝了几口没炒熟的冬瓜重重叹气。
他此刻居然稍微有点怀念甘柑做的饭菜?
无论是寒假在家里甘柑照顾崴脚自己精心准备的一日三餐,还是到这里后在甘柑家里才吃过的一顿晚饭。
不得不承认,甘柑的手艺相当有水准,杜却池难以想象这么好吃的饭能是一只鸟烧出来的。
回忆目标悄然转移对象,视线从美味温暖的佳肴往上移动镜头,一双纤长的手,然后是甘柑时刻挂着得体温和笑意的脸。
筷子在冬瓜身上扎出几个洞,杜却池想到这也有点佩服自己,能这么快接受一个由渡鸦化形为人的陌生家伙待在自己身边。
纵然他至今仍未清楚,甘柑究竟处于何种原因出现他的生活中。
选修课老师说,渡鸦只会在灾难前夕现身,警醒人类注意安康。
杜却池戳冬瓜的速度慢下来。
重重疑惑甘柑从来不会主动告诉杜却池,他似乎存有执念,一定要杜却池本人亲自去探索,直至真相大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