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观湖别墅后,谢凛深吸一口气,让管家把储物间的门打开,将里面放的方弈柏的东西一箱一箱地搬了出来。
终于又拿到了那个手账本,那个他亲手尘封的手账本。
谢凛的手在抖。
等翻开,那些不见天日的内容便痛陈在他的眼前——
都是他。
谢凛的照片。
谢凛的访谈。
谢凛的语录。
都是谢凛。
……谢凛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进入了平行时空。
不然的话,为什么本该满心满眼都是谢焕的方弈柏的东西里面,全是自己呢??
谢凛静默了良久。
之后他赶到了监控室,调出了五年前的监控录像。
方弈柏离开后观湖别墅就很少再开监控了,谢凛恐触景生情,也很少回,这里便如同一个禁区,一个思想的雷暴之地。
如今他顶着心湖的风暴,点开了当年的录像。
那时的录像有很多很多盘,当他再在屏幕前看到那个特殊的视角下的方弈柏时……谢凛感觉鼻子酸胀,差点流下眼泪。
镜头下的方弈柏,如同他的囚徒。
这是悔恨的泪水。
然后,谢凛意外地看到,方弈柏要比他想象中的更频繁地进入自己的房间。
但他的房间里面没有监控。
之后他看到了衣帽间里两个人的激情……
再之后,他看到方弈柏在衣帽间里拿着自己的衣服轻轻地嗅闻、掩脸哭泣……将自己的衣服偷偷地拿了出去,拿回了他自己的房间。
谢凛有些难以为继了。
方弈柏……
难道如他疯狂的想像一样,有可能,方弈柏是有一些眷恋自己的吗?
谢凛在监控室里呆了三天三夜。
他看得眼睛赤红,泡在过去的记忆里难以自拔。
方弈柏,难道你的离开不是因为恨我……而是不想看到我跟别人联姻吗?
五年了,谢凛第一次有了这样的怀疑。
但他却无从验证了。
方弈柏在哪里呢?
还能再找到他吗?
还能当面问他一句:你爱我吗……?
——能吗?
如果不能的话,他又要怎么告诉他:
“方弈柏,我爱你”呢?
谢凛痛哭失声,甚至如今比过去的任何一个时刻都更为焦躁不安,悔痛难言。
方弈柏,我还能见到你吗?
……我们还能有机会吗?
这一年的年中,谢凛由于头痛症加剧,住进了医院。
经过检查,虽然排除了肿瘤等器质性的病变,但他却也被诊断出重度抑郁。
这一定程度上影响到谢凛的工作状态,李锐于是建议他先休息一段时间。
但是放下工作,谢凛就会更为思念方弈柏,进而感觉人生了无生趣……抑郁的状态更重了。
这个时候恰逢他的外婆想要落叶归根,回到了徐研敏的出生地梧桐镇生活。谢凛被叫着回到梧桐镇帮忙安置。
这两年外婆年纪愈发大了,重回故土,她将祖宅收拾了出来,重新翻修,住了进去。
谢凛帮着收拾房子,整理东西。
曾经不见天日的角落里,翻出好多徐研敏的遗物。
谢凛怔了怔,到是他外婆平静地说,“摆出来吧,我没事的时候也能多看看。”
谢凛便摆出来了。
外婆是七十多岁的老人了,看了看谢凛,安慰他说,“再痛彻心扉的遗憾,总有放下的一天。我是舍不得小研,但也接受了。生活还要继续啊。”
谢凛没说话,老太太也没再多说。
这几年谢凛的状态身边人看在眼里,他满世界找一个人,谁也劝不了。
即使到了如今,谢凛也时常望着天空发呆。眼睛里满是怅然。
但若问起来,他却又一个字也不肯说。
老太太不想劝,但也觉得他不能陷在执念里。
梧桐镇这边,徐家是大户人家,如今也仍有不少远近亲眷。
老太太住回来后,每天都有不同的亲戚来串门,特别是会带上曾孙辈。
老太太慈爱,喜欢热闹,这边的屋子又宽大,几进的宅院,还有保姆照顾,于是儿孙们也都喜欢过来玩。
谢凛的表弟徐致礼,因为工作忙,孩子又还小,便由老太太帮忙照顾曾孙儿徐小萌。
祖屋是全木结构的房子,推开三层的厚实梭门,整个空间便和外院打通。
这时,曾经照顾过徐研敏月子的赵妈正接了徐小萌放学回来,进了院门。
谢凛盘腿坐在廊下看风景,老太太便问他,“看徐小萌可爱吧。”
刚四岁的小孩,看着圆嘟嘟的。
老太太越看越喜欢,曾经,谢凛这么大的时候,也像这样穿过这几进的大宅院,满屋子跑。
白驹过隙,一晃而逝。
然而代际传承,有些东西又似乎还在,还延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