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沉是第一次跟那么多人一起睡,他直挺挺地躺在小小的床上,手板正地放到身前,听着大家并不统一但很响的呼噜声,有些失眠。
林子沉做了个梦,梦里他与妈妈遭遇了车祸,那场车祸中他失去了妈妈,耳朵也聋了一只。
他在白色灵堂里眼圈通红,然后抬头看见父亲冷硬的侧脸和冷漠的眼睛,他以为父亲其实跟他一样伤心,只不过是在强撑。他垂下眼,吸吸鼻子,不断把眼泪憋回去,直到父亲那天带回了一个怀孕的后母。
然后没几天,陈阿姨就帮他收拾好行李箱,开了很久的车把自己带到孤儿院来。
找不到助听器,他只能听见模糊地听见陈阿姨离开前说的几句话,大概是说:“真是可怜的孩子,照顾好自己。”
林子沉一睁眼便是陌生的天花板,墙上挂钟显示现在还不到7点钟,可身边床铺的有些人已经起身。
林子沉跟着起身,轻声洗漱以后在厨房里找到了袁书。
袁书这次在往面包上涂抹着花生味酱,抬眼看见他以后又继续手里的动作默不作声。
袁书的突然反常让林子沉有些不习惯,他抿抿唇,走到他旁边坐下。
林子沉发现袁书在吃手上的面包,而且也没有理他的迹象,便跟着拿了一片面包涂起花生酱来。
等袁书吃完,林子沉有意讨好,把涂好的面包举到他跟前,示意让他吃。
谁知袁书嘲讽地笑了起来,“福利院里的所有人只能吃一片。”
时间还早,厨房很安静,所以尽管袁书声音不大,林子沉也能听见。
林子沉拿面包的手顿了顿,举在袁书面前的手依旧不动,“没事,我的这份给你。”
袁书有意报复林子沉欺骗他的事情,轻呵一声,当即夺过面包塞进嘴巴,拍拍手把花生酱和面包带走收好。
林子沉还是吃上了早餐,他是过后才知道面包是袁书跟院长做工攒了点钱,在放暑假前自己买的,至于花生酱就是属于公共材料。
林子沉在这没有熟人,所以一整天都在袁书后边做沉默的小跟班,时不时搭把手晒晒衣、浇后院种植的蔬菜、哄小朋友、厨房切菜。
直到吃午餐时林子沉又跟在袁书后边时,袁书不耐烦地“啧”了声,转头靠近林子沉的左耳朵,用很假的微笑对他说:“大少爷,别再跟着我了,谢谢您。”
林子沉抬脚的步伐一顿,疑惑道:“你怎么了吗?我们不是朋友吗?”
袁书恶劣地笑了笑,说出残忍的事实:“现在不是了大少爷。”
林子沉不知道为什么有人能变脸得那么快,等袁书从他身边退开时,他顺从地点了点头。
林子沉沉浸在失去朋友的情绪里,吃饭时有些闷闷不乐。
许是他总是装着一副高冷模样,不爱笑不爱说话偶尔还听不见人说话,所以接触以后发现他无趣的人很多。
而贵族学校里的小孩大多骄傲,在他这面瘫脸前碰钉子以后自然不高兴,这也导致他人缘不好。
当林子沉昨天被袁书反复确认自己是不是他的朋友时,他其实很高兴,看似是袁书在求得认可,实际上是林子沉在这段关系里获得了安心。
林子沉交到的第一个同龄朋友,关系却就此作罢,甚至不超过24小时,他边吃饭边惋惜。
可能是他表现得不够好吧。
第4章
两个星期过去,林子沉与袁书依旧没有任何的交流和接触。
林子沉在远处看着袁书给一个小女孩念故事书,嘴巴一张一合,神情夸张,挺有模有样的。
在林子沉出神时,他感觉到自己的衣服被拽了拽,望衣服被拽处一看,一个6岁大的小男孩手里抱着一本故事书,眼睛不聚焦地看着他。
他眼睛看不见林子沉,大概是随手摸上的。
“我想听这个,你可以念给我吗?”
林子沉学着袁书给小孩念英语故事书,念完一页还给人翻译起来。
起初没人注意到林子沉这的状况,后来因为林子沉说得一口流利的英语在福利院里实在太稀罕,就吸引来了一两个爱凑热闹的小孩,结果小孩们一惊一乍的“哇哇”声吸引了更多的孩子们过去。
袁书瞄到林子沉那里的小孩突然多了起来,还喊道:“林哥哥你也太厉害了吧!”
“林哥哥这英语怎么念啊?”
“be…be…a…s…t…”小孩笨拙地把字拆出来一个一个地念。
袁书听见小孩们一惊一乍的声音看过去时,发现林子沉被围观,身体僵硬,他莫名从林子沉高冷的面容下看出了一种惊恐的神色,满脸就差写着:你不要过来啊。
林子沉突然与他对视,他假装不在乎地偏开眼睛,低头看向手里拿着的英语故事书迟迟不再开口,他不会念“dwarfs”这个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