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已经有七年不再这样打扮了,但解奚琅仍一眼认出,谈夷舟这番装扮就是从前的他。
谈夷舟今天也梳了高马尾,低头时,头发从耳侧垂落。解奚琅伸手抓住这一缕头发,放在手心把玩,声音低低的:“辛苦了。”
若是往常,谈夷舟肯定会说一句不辛苦,可他没有这么做。
谈夷舟空出一只手,一把攥住解奚琅手腕,抬眸和解奚琅对视,道:“是很辛苦。”
车内点了烛火,谈夷舟背对着烛火,脸置于黑暗中,但他的眼睛很亮,映着点点烛火,宛如黑暗中的一点星。
解奚琅感觉太快被吞噬了。
“不过还好找到师哥了。”谈夷舟垂下眼皮,遮住眼中的痴狂,笑着说:“那再辛苦也值了。”
解奚琅不知道该怎么回,索性抬手揉了揉谈夷舟头,谈夷舟开心地蹭了蹭解奚琅手心。
*
说完私人的事,就该说正事了。
按照关昭谦的说法,他找到的证据全指向谈夷舟,所以他才会来扬州,好亲自问问谈夷舟。但谈夷舟是真不认识木云蟾,秋风乱就更不知道了。
“关昭谦应该没骗人。”解奚琅下定论道。
屋里烧了地龙,解奚琅解下狐裘,换上单衣,和谈夷舟说起今天的事。
若关昭谦没骗人,那就证明真有这样的证据存在,只是关昭谦一个字没透露,解奚琅和谈夷舟现在是一头雾水,还得细细查。
“木云蟾死的时候我还在沧海院,而那之前,除了去扬州找师哥,我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下山到镇上。”谈夷舟陷入回忆:“后来我离开沧海院去扬州,木云蟾已经死了。”
谈夷舟对自己的记忆很有信心:“这期间我没遇到过奇怪的人,也没人给我奇怪的东西。”
木云蟾死的突然,他死后,武林盟那边乱了一段时间,后面随着木云蟾的亲信陆续死伤,原本乱糟糟的武林盟突然就静了下来。彼时解奚琅在外历练,一路上听到很多人在讨论这事,不过解奚琅没有加入议论,只在一旁听。
后来武林盟怎么样了?解奚琅皱眉,努力回忆当年的事,可任他怎么回忆,也想不起之后发生的事了。
是了,那之后家里出了事,解奚琅拼命往扬州赶,哪还有精力去关心这些。
“师哥。”
解奚琅回神:“怎么了?”
“师哥查到他们对解家动手的原因了吗?”这事是师哥一生的痛,谈夷舟说的很小心,怕勾起师哥的伤心事。
解家不过是普通的商人之家,而玄剑阁和晋云宗身为武林宗门,双方没有任何牵连,玄剑阁跟晋云宗何至于对解家动手?
早在知道晋云宗和玄剑阁有来往,解奚琅就让羡竹去查了,然而就像没有这件事似的,无论羡竹怎么查,都没找到任何有用的信息,就更别说查出晋云宗他们动手的原因了。
一离开崖底,解奚琅就开始查当年解家被灭门的事,可就如查不到晋云宗跟玄剑阁为什么动手,这么多年下来,解奚琅才揪出几个和当年的事有关的人,这些人还都是边缘人。
解奚琅摇头:“没查到。”
“利益驱使人心动。”谈夷舟道:“玄剑阁跟晋云宗之所以会这么做,一定是因为师哥家有他们想要的东西。”
那问题又来了,一个经商之家,能有什么让武林宗门惦记的?钱?
“不止是钱。”谈夷舟看着解奚琅眼睛,一字一句道:“我猜是秋风乱。”
“秋风乱?”解奚琅下意识否定:“不可能。”
梅惜春虽会一点功夫,但在跟解询成亲后,她就专心跟解询经商了,再没有入江湖。若非解奚琅在沧海院,解家就是彻彻底底的商人之家,怎么可能和秋风乱有关。
“谈家家大,除了经商,族中还有人为官。可我和谈家关系不好,我不可能从谈家这边得到秋风乱的消息,如果真是这样,关昭谦就会去谈家,而不是来找我,或者说刚才他会问起谈家。”
但关昭谦没有这样做,他提都没提谈家。
“撇开谈家,我和师哥最要好,与伯父伯母感情也好。”谈夷舟顿了顿,神情凝重:“最主要的是,当年师哥“死”后,我在扬州待了半个月,几乎把扬州翻了个底朝天。”
谈夷舟猜测,这也是关昭谦怀疑他的理由。
“关昭谦觉得我知道秋风乱在哪,所以他来找我,但在玄剑阁、晋云宗看来,秋风乱却是在解家。”谈夷舟语气严肃道。
谈夷舟分析的不无道理,只是解奚琅还想反驳,因为以解询和梅惜春对他的态度,如果家里真有秋风乱,他们一定会告诉解奚琅的。然而做到解家被灭,解奚琅都不知道家里有秋风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