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蔷薇花架,他望着倚在美人靠上的人,日暮的余晖碎在他的眼底。
最亲密的事做过,也在彼此的怀中温存过,他以为二人相伴的日子久到足以生情,以为她对自己至少是有一些喜欢的。
原来在她心里,他就是一个……无趣的老古板?
听起来很不堪,但低头看一眼那玉印,又觉得中肯。
谁会送女孩子这样的礼物?无趣得很。
扑通一声,不知是什么东西落入水中,平静的水面皱起一层波纹。黎又蘅偏头,绯色衣角从蔷薇花架旁一闪而过,没入假山后了。
她没有在意,沈徽音还在催她说话:“那你现在怎么看他?”
“现在……”她仔细琢磨一会儿,赞道:“我看这个人倒是别有一番风趣。”
“何意?”
黎又蘅满脑子都是袁彻给她搓洗小衣的画面,她露出神秘微笑,对沈徽音说:“不可外传。”
……
天色渐渐暗了,袁彻一回来就坐在窗口的圈椅上,一动不动,跟座石像一般。
曾青将屋里的灯烛一一点亮,揣着手来到袁彻身边,叹口气开解他:“少夫人这么说,确实有些过分了。”
袁彻神色落寞:“她说的也是实话。”
曾青不平道:“实话就能说吗?”说完,挨了袁彻一记眼刀,他讪讪闭嘴。
袁彻郁闷得不想说话,只看着外头黑漆漆的夜色发呆。
都是这么看他的,他心里也清楚,毕竟自己从小只学君子六艺,平日里做得最多的也就是读书习字,吟诗作画,除此之外,若有什么旁的爱好,统统被严厉的父亲扼杀了。他的确不懂什么闲情雅趣,也难怪黎又蘅嫌弃他。
他这个书呆子是无趣,那什么才有趣?
他目光微动,像是想到了什么,又下了极大的决心,突然对曾青说:“之前少夫人看的那些话本你还留着吗?”
曾青一愣,忙说:“没有,绝对没有。”
“拿来,我要看。”
“公子你不用诈我,我真的都烧了。”
“那就去买新的。”
曾青哑然,盯着袁彻看了会儿,眼神几番变化,最终担忧地问:“公子,今日的事对你打击这么大吗?”
袁彻眼神坚定,“别废话,我现在就要。”
……
黎又蘅从依云水榭回来后,没有见到袁彻,只看见曾青摇头叹气地从书房里出来。
她叫住他,问袁彻在做什么,他支支吾吾地说袁彻在忙。
怎么最近这么忙?总是待在书房里不出来。黎又蘅心里犯嘀咕,夜里她都昏昏欲睡了,袁彻也没有回来。
隔日是十日一次的休沐日,黎又蘅想着前些时候她冷落袁彻了,不如趁着今日同他一起出去游玩散心,可他又钻进书房去了,也不知是在钻研什么呢。
午后,她做了一些紫苏饮子,送到书房去。推门而入时,坐在书案前的袁彻听见动静,面色慌张地将一本书塞到抽屉。
她微愣,端着茶盘笑盈盈地走过去,“郎君,你在做什么?”
袁彻装模作样地拿起一只毛笔,在纸上描了两笔,“作画。”
“我给你做了紫苏饮子,你尝尝。”袁彻说好,黎又蘅打量着他那不自然的脸色,心中起疑,目光从那闭合的抽屉一扫而过。
她微笑说了句“那你忙吧”,转身时,笑容一敛。
肯定有鬼。
一整个下午,黎又蘅都在琢磨,袁彻到底在背着她捣鼓什么。她让苍葭去找曾青套话,曾青嘴严得很,问不出东西。她想又想不出,一个人坐在窗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扇子。
突然,书房门被打开,袁彻走出来,拐到长廊上不见了。
黎又蘅动了心思,搁下扇子,往书房走去。
虽然她心里觉得偷翻别人东西不好,但是推门的动作很熟练。
她进了屋,直接来到书案前,拉开了抽屉。
里面躺着一本书,封面有些熟悉……她眉头一皱,犹疑地拿起来翻看,面色陡然一惊。
这是当初袁彻从她那里收走的艳情话本!他说要烧掉,竟然自己藏起来偷偷看!
啊,她那一本正经的夫君……
黎又蘅心情极为复杂,想不通袁彻是受了什么刺激,到底是什么把他变成这样?
愣神时,脚步声渐渐接近,是袁彻回来了。
她赶紧把话本放回抽屉,袁彻进来时,她正若无其事地端起茶壶,说:“郎君,你的茶水凉了,我去给你添茶。”
袁彻站在门口望着她,眼眸黑幽幽的,目光似乎很有深意。
她见他关上了门,莫名紧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