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彻进了书房,兀自忙到戌时末,回去正屋时,见黎又蘅已经躺下睡了。
倒是稀奇,往日这个时候,她还没睡呢。也许是今日陪母亲去进香,太累了。
袁彻洗漱过后,放轻动作上了床。黎又蘅背朝着他,他的目光在那纤瘦的肩膀上落了落,给她掖了掖被子,躺下睡了。
……
沈徽音的婚事近在眼前,出嫁前夕,沈徽音把黎又蘅叫去沈家陪自己一晚。
已经入夜,黎又蘅拿着掸子打理衣架上的婚服,沈徽音抱着腿坐在床边,对明日惴惴不安。
“前些日子,长辈张罗着让我们见过一面,他坐在那里,全程都面无表情,脸色冷冰冰的,站起来人高马大的,比我高了一头,眼睛斜过来,我都心慌。”沈徽音忧心不已,“你说,日后他要是欺负我怎么办?”
黎又蘅笑道:“那你欺负回去呗。”
“我哪儿敢?你不知道,他之前一直在北边打仗,这次回来,圣上说他戍边有功,要给他个伯爵之位呢。”
黎又蘅看向她,惊喜道:“那你以后就是伯爵夫人了。”
沈徽音喜忧参半,捧着脸说:“他们顾家原本是先皇后一脉,先皇后崩逝后,顾家光景大不如前,是顾逍从军又撑起了门户,爹娘也是看他有前途,才应了这婚事。谁知人家现在立了军功,摇身一变成了当朝新贵,这下倒是我高攀了。要紧的是,他好像不太喜欢我,以后我在那家受欺负了都没地儿哭去。”
她叹口气,向黎又蘅投去羡慕的眼神,“还是你有福气,嫁了个门当户对的袁彻,那样的读书人才懂得怜香惜玉呢。”
黎又蘅却说:“得了吧,男人都一个样,半斤八两。”
沈徽音嗅到一丝怨气,问她:“吵架了?”
黎又蘅懒得说袁彻,坐到沈徽音身边,“还有几个时辰就天亮了,你还是想想出门的事情吧。”
沈徽音仰倒在床上,突然又爬起来,“对了,你赶紧给我看看那个吧。”
黎又蘅疑惑:“哪个?”
“我娘塞给你的那个。”
“哦,那个啊。伯母给的那本还是太保守了,我给你带了更好的。”黎又蘅冲她挤挤眼睛,掏出了一本厚厚的画册。
姐妹二人趴在被窝里一起看,黎又蘅已有经验,波澜不惊,沈徽音叹为观止:“会不会痛啊?”
“有一点。”黎又蘅翻个页,指着图上的姿势,“这样比较舒服。”
沈徽音目光钦佩:“你好懂。”
“嗯,不懂问我。”
“你和袁彻就是这样吗?”
“啧,瞎问什么。”
二人抱着画册看到半夜,靠在一起睡了过去。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又被叫起来收拾。
沈徽音在屋里置妆,听见外头热闹起来,想到自己马上就要离家,伤心地掉起眼泪。黎又蘅陪在她身边,给她擦了半天眼泪,可算是劝住了她。时辰一道,顾家人来亲迎,人便出了门。
黎又蘅跟着忙活到天黑,回家时,浑身乏累。她沐浴过后,让兰苕帮她捏一捏肩颈,这时,袁彻进来了。
顾沈联姻,宴请宾客,给袁家也发了帖子,黎又蘅去了沈家送嫁,袁彻去了顾家赴宴,也才刚回来。
黎又蘅坐在凳子上闭目养神,袁彻脚步轻缓地走过去,给兰苕使了个眼色。
兰苕会意地退下,袁彻站到黎又蘅的身后,手掌覆上她的后颈,轻轻揉捏。
黎又蘅很快便察觉到,睁开眼睛,透过面前的铜镜看他一眼。
他问:“力度不对吗?”
黎又蘅淡淡tຊ地说了句:“回来了?”随即起身,往床边走。
一句话都不愿意多说,较之以往忽然冷淡的态度让袁彻很不适。昨晚黎又蘅不在家,袁彻其实很想念,也赶紧上了床,想同她说说话。
“今日你待在沈家忙前忙后的,累坏了吧?”
黎又蘅说不累,“徽音出嫁,我为她高兴,不觉得累。”
她低头梳着头发,袁彻看着她:“这的确是一桩上好的姻缘。”
“好不好,成婚后才知道。”
黎又蘅说完抬头看他一眼,似乎意有所指。
他和黎又蘅也是联姻,黎又蘅说这话,难道是觉得自己婚后过得不好?可是前些日子还好好的,他实在想不到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或许现在他应该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跟着话茬问一句,嫁给他后悔吗?可他又怕答案是自己不想听的,于是旁敲侧击:“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