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的街上很热闹,京城繁华都在汇聚在这灯火辉煌中。
黎又蘅趴在窗口吹风,心情愉悦,瞧见有前头有人在表演杂耍,她唤袁彻:“郎君,你看多有意思。”
袁彻没看一眼,迟钝地“嗯”了一声。
黎又蘅心想他大概是累了,没有在意。
一路上,袁彻都格外沉默。到家后,正要回房,他却在书房门口停住脚步:“近日公务繁多,我不能懈怠,你先回房睡吧。”
黎又蘅还没应声,便见他转身进书房了。她察觉到异样,想着先不打扰他,沉默地回了正屋。
等她卸了妆,洗漱过后,兰苕说袁彻让传话,说他今晚在书房歇下。
自从袁彻搬回来后,哪怕忙到再晚,也会回正屋睡,今日真的不对劲儿。好端端,这人怎么突然耍起脾气了?
黎又蘅眉头微皱了下,说:“知道了。”
……
夜深,书房灯已熄,袁彻平躺在床上,眼睛迟迟没有合上。
由奢入俭难,睡惯了妻子身边的安乐窝,回到这硬邦邦的床铺上怎么睡得着?
在举案齐眉的美梦里沉浸已久,忽然被一棍子打醒,又怎能不心生苦涩?
其实他一早就知道黎又蘅不喜欢他,不过这些日子,黎又蘅待他亲热了几分,他就有些忘乎所以了,高估了二人之间的感情。
今日就给他提了个醒,他们远没有到交心的地步,他给出去的心意,是得不到回应的。或许他还要为之努力许久,到底要多久,他不知道。
他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件事,黎又蘅把那幅画送给别人了,那是他十分珍视的画,花了很大力气才得手的画,被黎又蘅多看了眼,便毫不犹豫给出去的画……
他不确定自己什么时候会对这件事释怀,但今夜注定无眠。
极轻的一声叹气后,他掖紧自己身上的薄被,翻身朝里。
突然,书房门被推开。
他回身,见黎又蘅站在门口,月色落了她一身莹白。
“还没睡?”
她手里擎着一盏灯,微弱的光没能照亮她的面容,只听她声音温和地问:“怎么不回正屋?”
他坐起来,说:“太晚了,怕回去吵到你。”
显然是借口,黎又蘅举着灯盏在他面前一照,在他脸上看到明显的失落,眉眼都耷拉着,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她笑了一下,问他:“你怎么了?”
他摇头说无事。
“真的?”
“嗯。”
黎又蘅压根不信,她被他一连串反常举动弄得睡不着觉,必须逼问出个结果。
她在床边坐着,盯着袁彻说:“我只问这一次,你不说,过了今晚,以后都别说。”
片刻的静默后,袁彻缓缓抬眼看向她:“你是不是我把给你的那幅雪景寒林图送给沈行知了?”
黎又蘅微愣,“你听谁说的?”
这么看来是真的了。袁彻郁结于心,说出的话含着浓重的怨气,“那是我送给你的,原是我很珍爱的东西,你说喜欢我才给你的。”
黎又蘅想了想,俨乎其然地说:“你既送了我,就是我的东西,我想转赠给谁都是我的自由啊。”
袁彻本以为她好歹会有一丝愧疚,听她这么说,愈发觉得自己可笑,争辩的力气都没有了,嘴唇张了又张,最后低下头,“嗯,没事。”
黎又蘅觑着他的脸色,“你偷听我们说话了?”
“……是曾青偷听的。”
黎又蘅没忍住笑了出来,拉起他的手腕,“你跟我来。”
第32章
静谧的月光在庭院中流淌,黎又蘅一手擎着灯盏,一手牵着袁彻从长廊上走过。
袁彻情绪低落,跟在黎又蘅身后不言不语,他垂眸看着地上,月光将二人的影子拉得斜斜的,若即若离。
回到正屋,黎又蘅让他坐下,他看她去箱笼里翻找,不知她要做什么。条案上摆着的花安静开放,他盯着那一抹艳丽,伸手轻轻触碰花瓣。
花瓶被拿开,他看黎又蘅一眼,收回手,将脸别到一边。
像袁彻这样有些呆板木讷的性子,一般很少情绪外露,现在这种耍小脾气的样子在黎又蘅看来是很有趣的,所以她轻笑了一声。
这让袁彻更加郁闷,他皱着眉头问了句:“我很好笑吗?”
“你确实好笑,没有弄清楚事实就自己置气,还跑到书房去睡,跟小孩子一样。”黎又蘅将背在身后的画卷拿出来,摊在条案上展开。
袁彻看清了那幅画,皱着的眉头舒展开,“雪景寒林图……你没送给他?”
“我有说我把这画送给别人了吗?”黎又蘅望见他眼底那点惊喜,唇角弯弯,笑着解释,“徽音说她哥哥对雪景图感兴趣,想通过我买你这幅画送给她哥哥作生辰礼,可我看你很珍视它,就没有把它给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