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屿看着舒小棠略显灰暗的神色,耐心道:“过去的已经消失,你要学着往前走。等你伤好了离开这里,还会遇到新的生活。”
“离开,你要赶我走?”舒小棠敏感地捕捉到了那两个字眼,这几天一直跟他同住屋檐下,平静安稳的生活让她几乎忘记了自己原来的样子。
司屿放下碗筷,一副医生安慰患者的模样,“别紧张,我没有要赶你,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冷静下来想想自己以后的路。”
我以后的路就是你啊!
舒小棠以为这几日自己的心思已经表露得够明显,原来一切都是对牛弹琴。
也是,他只是出于人道主义救了她,没有义务要继续收留她。
而她又有什么理由继续死皮赖脸地呆在这里不走呢?
就凭一颗心?舒小棠自己都觉得可笑,一直以来都是她在痴心妄想。在黑暗中遇到一丝光芒就以为自己可以爬出黑暗,可等光芒退却,原来自己已经在黑暗中越陷越深。
接下来半天司屿明显感觉到了舒小棠的不对劲,他看了一个小时的书也没听到敲门声,以往她都是个半小时就来敲一次门,一会儿问他要不要添水,一会儿问问他要不要吃水果,再过一会儿又问他今晚要吃什么。
每次他都说“按你自己的想法来”,但隔天她依然如此。
她是个细心的姑娘,每次做饭都会留意他喜好,然后下一餐必定会有符合他口味的菜肴。但她也是个非常敏感的姑娘,总是过于在意他的看法。
司屿不禁回想自己早上是否说了什么让她在意的话。想来想去也就提及她日后离开的时候她情绪比较激动,可是他觉得这不是很正常吗?
她迟早要回归正常的社会生活,不可能一辈子都待在这里!
待会儿吃晚饭的时候好好跟她解释一下,她应该会明白的。
但一直到太阳下山,书房都开了灯,舒小棠还没过来敲门。
司屿走到外面,大厅黑漆漆的,寂静得吓人。他下了楼,厨房里也没有任何声响,以往她都是五点多就开始准备晚饭,可现在料理台干干净净的,保持着中午的原样。
“舒同学?”司屿走向一楼舒小棠所在的房间,之前他一直喊舒小棠“舒姑娘”,舒小棠觉得这个称呼太别扭,就硬让他喊“小棠”,后来司屿折中一下就改口称了“舒同学”。
卧室的门没锁,透着一条缝隙,微弱的光从里面传来,司屿敲了敲门,没回应,他礼貌地说了句“我进来了”然后推开门,昏暗的灯光里,舒小棠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舒同学!!”司屿急忙上前扶起她,干净的白衬衣上一团暗红血迹,看着触目惊心。
她的伤口裂开了,还发着高烧!
司屿手指抚上她的颈脉,还有微弱的跳动,“你坚持住。”司屿抱着她疾步上了三楼。
之前为了救舒小棠,司屿用了他哥哥司藤留下的一些试剂,但那些试剂当初是针对他嫂子唐赛儿研制的,司屿并不确定试剂对舒小棠是否有效,在舒小棠昏迷的半个月他甚至以为她活不过来,没想到这姑娘坚强地醒了。
如今试剂已经没了,司屿在想要不要打电话给司藤?
舒小棠被放到了冰凉的手术台上,染血的纱布被剪刀剪开,在看到伤口的刹那,司屿松了一口气,所幸只是表皮裂开了一条缝隙,没伤及深处血肉,那就不需要用到试剂。
司屿从容不迫地换上防护服和手套,将舒小棠的衣物褪下,从伤口消毒,到最后棉线缝合,他自始自终理智诚恳,不带丝毫亵渎。
在最后给舒小棠清理身上的血迹时,他才留意到这姑娘身上有很多陈年旧伤,虽然疤痕已经浅淡,但依然可以看得出她之前受过很多虐待。
司屿不禁又想起之前遇到她的那晚,他当时差点以为她是个疯子,如今看来她也是个可怜人,如果不曾遇到那些肮脏与黑暗,他想她会是个幸福快乐的姑娘,她笑起来其实很动人,让人不自觉地会把目光落在她身上。
可她不笑的时候,脸上总有一种阴沉冷冽的气质,冰冰凉凉的,让人捉摸不透。
舒小棠是在第二天早晨醒来的,手上又插着针管,淡红色液体变成了透明色,好在这回没被放到浴缸里,而是在暖烘烘的被窝里。
她忍着胸口的痛拔了针管准备下地,拖鞋刚穿好就被喝止住,“伤口刚缝合好,别下地。”司屿加快步伐走过来,准备把她重新塞回床上。
舒小棠却一脸焦急,“我,我想上厕所。”吊了三瓶水,她严重怀疑自己就是被憋醒的。
司屿呆了一瞬,往旁边挪了两步,给舒小棠让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