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刮进邵雯眼睛里,眼睛泛着焦急的血丝,眼泪不受控制的像泉水一样涌出来,疯了一样去踩邵诺的捏的泥人,“你为什么不回家!你放学了你为什么不回家!你知不知道会有人贩子!你被拐走怎么办!”
邵诺被素来温柔的大姐吓到,大姐以前不是这样的,睁着杏眼满脸泥的坐在地上哭。
邵雯揪着她的领子往家走,边走边叫邵舞,邵舞在学校保卫处,大冬天的裤子湿了一大块,邵雯去摸,妹妹嘴唇都冻紫了,问她怎么弄的也不说。
邵雯狠狠在她肩膀上抽了一下,“说话!问你怎么弄的!”
邵舞话少脾气又好,妈妈过世后失魂落魄,夏天的时候穿着碎花睡衣就去学校了,让同学好一阵笑话,更加话少了。
冬天裤子叫人泼了洗拖把的水也硬忍着,邵雯逼着她边哭边说是谁,晚上邵雯蹲在水池子边给妹妹洗裤子,寒冬腊月里,目光越发的狠戾。
第二天一早,邵雯领着邵舞冲到了班上,在外面揉了两个硬邦邦的雪球,问清是谁之后,冲过去揪着那小男孩领子,大冬天的把雪球往他衣领子里塞,按着他的脑袋压在课桌上,“凉不凉快!”
小男孩鬼哭狼嚎,邵雯啪就给了他一耳光,另一个雪球往他嘴里塞,在班上扫视了一圈,像个护崽的烈鹰,“我只说一遍,你们以后谁再敢欺负我妹妹,我把你脑袋踩进冰窟窿里!听见没有!”
她因打人被他恰好回京的父亲责罚,他父亲在部队严酷惯了,只听老师的片面之词就罚她大冬天跪在雪地里。
“你是姐姐!你就这么给弟弟妹妹做表率的?!”
她忘了哪个才是自己,是依偎在母亲怀里撒娇吃糖的女儿,还是必须凶神恶煞站起来的姐姐?
她忘了。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她等着弟弟妹妹长大,她自己也长大了。
他们分享相同又不同的命运,邵舞被她保护的温吞不问事,邵诺被她管的叛逆玩世不恭,邵群被她宠溺的霸道不讲道理。
她一定不是个好家长,但是她尽力了,她所有的力气都用来保证他们不受欺负,仅此而已……
因为大多数时候她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她没办法选择童年家世,亦没办法选择婚姻和爱情,她霸道的连女儿都不怎么喜欢她……
总是说妈妈好凶。
她为什么会这么凶,她快忘了。
屋子空旷的令人害怕,她想起父亲罚跪她的那个雪夜,两个被她保护的很好的妹妹趴在窗口,染着雾霜的玻璃窗,两张小脸粉嘟嘟的,睁着杏眼望着她,不停地呵气擦掉玻璃上的雾,委屈地喊她姐姐。
她仰头渲黑墨蓝的夜空,她好想妈妈。
早上有热腾腾的烧麦馒头,有豆浆油条,有干净的衣服,有清爽的屋子,有带着奶味的弟弟,有会撒娇的妹妹,有满地乱跑的玩具小青蛙……
还有放了学,妈妈那么温柔远远站在门口,兜里掏出一包黄油纸包的麦芽糖,“雯雯,给。”
妈妈变成了天上的星星,她再也不是雯雯,她是姐姐,她是邵雯。
第16章
邵群再回到医院时已经凌晨了,李程秀站在走廊等他,醒时肩膀上披着西装外套,自然是邵群回来了。
从夜里等到凌晨,医院空旷的走廊响起熟悉的皮鞋踩地的声音,李程秀蓦然眼热,他对邵群的熟悉程度已经到了听走路的声音就能辨别。
邵群走得很急,月光洒进廊上的窗,李程秀看见他的瞬间,有种离家的孩子忽然接到家长电话的鼻酸感。
李程秀垂下眼,抓着他的西装外套朝阳台去,邵群沉默跟着。
拉开走廊的门,夜风呼啸着卷在脸上,邵群攥住他的手腕,“这事跟你没关系,是意外,你不要多想。”
“我没多想,我明天去辞职,以后我照顾他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是你自己想辞职还是别人逼你的?”邵群压抑着问。
“我自己想辞。”李程秀不想跟他提邵雯的事,不想邵群因为自己跟家里闹矛盾,他知道邵雯为什么打他,在邵雯眼里,正正是邵群的血脉,他这个邵群养着的人能不能对她的侄子好都是问题,孩子丢了自然他的责任最大。
他防备着邵群的时候他只是不想见到邵家的人,但随着正正长大,他越发心虚愧疚害怕。
正正经常大包小包拎着东西回来,奶呼呼地抱着他讲,爷爷今天教我骑马了,大姑姑给我买衣服了,二姑姑教我品茶了,小姑姑带我坐旋转木马了……
儿子是喜欢这些长辈的,这些长辈也全心全意的对正正好,但他心里明白,这些好这些爱是有前提的,前提是正正姓邵,是他流着邵群的血脉他们才会这样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