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朔站得近，手上的酒杯一晃，跟老爷子眼神四目相对，那是一双经历过岁月沧桑锐利如鹰隼的双眼，仅仅是一秒的对视，黎朔便觉得自己被看穿了。
正正的身份，除了邵群李程秀，唯一明确的知情人可能只剩下他了，这么多年他一直为他们担心，担心正正身份暴露。
老爷子那一眼的眼神太过复杂，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了，因为老爷子说完这句话便抱着正正给他喂凉糕吃，眼里全是含饴弄孙的喜悦。
黎朔寻了个去厨房拿水果的理由，同李程秀说了刚刚的事。
李程秀切哈密瓜的手一顿，后背僵硬地挺着，鼻子发酸，“黎大哥，我知道……”
“你知道老爷子怀疑正正的身份？”
厨房只有他们俩人，李程秀套着邵雯给他拿的薄外套无措地站着，“爸……爸……他是将军，他比谁都聪明，这几年正正逐渐长开了，我对着镜子都能看出来他长得跟我像，他怎么会看不出来。”
“你都知道？”黎朔诧异地问。
“知道。”李程秀的声音略显狼狈。
他都知道，他只是不敢面对，不想去细想，不想主动戳穿那一层薄薄的窗户纸，不戳破那层纸他便不止有爱情。
他有父亲，有姐姐，有姐夫，有侄女，尽管生活总是有很多计划外的事，替大姐接茵茵，陪二姐去拜佛，陪三姐逛街……
他厌恶这些计划外的事吗？不的，他总是忍不住笑的，去商场遍惦记给侄女买公主裙，给大姐买平底鞋，去庙里便想起给二姐求个平安符，站在月老庙前面就跟邵群说给三姐求一个，求个又高又帅又体贴人的……
他的生活因为这层窗户纸温暖的像五月的春光，繁花锦簇幸福无边……
李程修眼里的愧疚和不得不面对现实的震痛震惊了黎朔，他向来体谅别人，只是从未想过他们面对的不是邵家泼天的暴怒，而是双方都沉浸在家庭幸福不愿戳破窗户纸的为难之中。
“程秀，你有打算吗？”
“我在秦皇岛买了个房子，学区房。”李程秀眼眶湿润，房子只是退路，但他不愿走到这一步。
“如果将来真的东窗事发，你们打电话给我和锦辛，锦辛妈妈毕竟是老爷子亲妹妹。”
李程秀强迫自己笑出来，“好，谢谢你，黎大哥。”
前车的后座，正正开心地抱着爷爷脖子，活泼地说着闹着，剪影是那么的温暖动人……
邵群左手握着方向盘，右手牵住李程秀的手，“过一天算一天吧。”
第133章
夏天一晃而过，赵荣天带着夫人回国在邵将军这儿过的中秋。
李程秀礼拜六没课，去逛玉石店，打算给姑姑姑父买礼物。
进门逛了十分钟就被讹了，看了几个玉镯，原本打算买了，邵群突然打电话来，他在拍卖会上拍了一套珠宝，正好送给姑姑，李程秀便收起了卡。
老板难得撞见一个不懂玉石就敢来买玉的，原打算好好挣一笔，这一下一个电话就给他生意搅黄了，不甘心这笔横财就这么飞了。
他见李程秀穿着打扮都是名牌，不宰他宰谁。
李程秀中秋节从里到外的衣服不是邵群买的就是邵诺买的，连露在毛衣外头的衬衫领子都是Burberry经典格纹的。
邵群给他买衣服，李程秀拿去退邵群拦不住，邵诺给他买衣服，李程秀小声嘟囔说，姐，这个毛衣能买好几十件了。
邵诺杏眼一瞪，娇嗔假怒，“小李子！你要退掉姐姐给你买的衣服呀！”
李程秀直接傻眼，他哪儿对付得了撒娇的姐姐呀。
“没，没呀……我不退，我就是说说。”李程秀面红耳赤补救，手摇出了残影。
邵群邵雯坐在沙发上喝咖啡看热闹，一点帮忙的意思没有。
老板上下打量，精明的眼珠子在眼眶子里一打转，坏主意就有了，盛情邀请李程秀看他们的典藏品。
老板抓着镯子拉着他，“哎呀！我们这也不是强买强卖的，就是看您是个识货的，让您给掌掌眼。”
李程秀急忙摇手，拒绝的话还没出口，镯子啪一声砸地上了，碎了。
老板的脸色一变，扯开嗓子大呼小叫，“哎哟！您不看就不看吧！您把镯子丢了算怎么回事儿啊！这可是我们的典藏品啊！十六万呢！”
李程秀碰都没碰那镯子一下，反驳说，“是你自己丢到……”
他话没说完就被老板高他八个分贝的声音压住了，“你看怎么办吧！赔钱！”
李程秀看见那人眼里精明如鼠贼的光，顿时明白自己被讹了，冷静道，“报警调监控吧。”
“监控是吧。”
老板掏出手机查监控，正对李程秀后背的那个监控，恰好拍到李程秀摇手，镯子在视觉盲区，但看上去就像是被他摇手摔碎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