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投捕搭档,真是久违的字眼。
“所以——”
“所以?”
所以三年前,我为什么没有追随你来巨人吗?泽村把这话嚼成粉末,咽回肚子里。
“所以,这次你会不会来呢?”
难怪昨晚的饭局,一直在问湾星相关的问题。
真是犯规啊,让你来邀请。
泽村在心底里泛起了一个苦笑,就在此刻,层层浓雾被徒手拨开,长野的樱花刹那间盛放。
他是在樱花开得最繁茂的时候离开长野的,那时候他眼里只有东京,想踏入的只有青道的球场,想投入的只有那个手套。
如果不是跟御幸一也相遇,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人,他现在甚至连湾星都不会在。
这一切不徐不疾的展开,自己无怨无悔的追逐,泽村不会用什么遍体鳞伤的词,因为他有比谁都坚强的自信。他只是觉得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过任何一个决定,比当初为了让御幸接球而来到青道,来得更为大胆。
人生中最疯狂的决定,都已经留给你了,现在又这么疯狂地,让我做出第二次同样的决定吗?
泽村咬牙,语气里有着铁一般的决绝。
“我已经为了你放弃了跟从小一起长大的同伴一起为甲子园奋斗,凭什么认为我会再一次为了你,放弃并肩三年的同伴?”
御幸愕然。
但他在开车,不能扭头看泽村的表情。
这是他第一次,听泽村说这样的话。
为了你三个字,飘在车窗上,仪表盘上,方向盘上,像另类的飞蚊症,怎么都抹不去。
泽村忿忿不平地看着右侧的风景,一路的水泥森林逐渐稀疏,景色也由城市变为公路景致,但他还不打算回头让御幸看到自己的脸。
火大,真的很火大。
为什么总在他已经习惯了一切的时候出现??
他到底还要让自己动摇几次?
沿途的空气逐渐开始潮湿,天空的颜色也由碧蓝变成浅灰,偶一抬头,卷积的云层结实得像一大团沾尘的棉花。
不是要下雨吧?
还真是。
他们开进了一朵雨云,细密的雨点一股脑全砸在两人身上,将他们蓬松的发淋成一条一条的,搭在头上。顺流而下的雨水在他们脸上自作主张地汇聚。
泽村本来还想一路沉默着回去的,这下是不说话都不行了。
“那个……下雨啦!!不找东西遮下吗?”
御幸奇怪的停顿了一下,然后开启了软篷。
软篷弹出一半时,停止了动作,再没有继续展开的意思,泽村回过头戳了它好几下它也没有动。
“不要这样看着我,它确实有点不听话。”
泽村没有想到,这样一辆漂亮的跑车,软篷已经坏了很久了。
雨水连接得像幕布一样,严重影响了开车的视野,草草望去,附近也没有加油站,御幸把车靠到路边,跟泽村一起淋这场突然袭来的阵雨。
泽村苦着脸大呼倒霉,御幸倒想感谢它陡然的斡旋,化解了尴尬的气氛。
雨越下越大,车内开始积水。
泽村着急地摇着御幸的手臂:“车不会坏吧??”
御幸心里也没底:“应该不会那么惨吧……”
泽村伸手摸了摸积水,又提了提湿透的衣襟,生无可恋。雨声越来越大,渐渐连对话声都被盖过,他们只能以吼代说。
“御幸前辈!我们怎么办啊!!”
“等雨停!还能怎么办啊??”
“这水积多了怎么办??我们被泡在里面了啊!!”
“到时候开车门啊!笨蛋!!想当困在水池里的鲸鱼吗?”
总是被叫成笨蛋的那个人一呆,把一句话丢在这漫天大雨里。
“吉田前辈说过,海湾之星成立伊始,是叫大洋鲸队的——”
——说不定,我真的想成为一头鲸鱼。
御幸当然没有听见,雨声擅自把他的话分割得粉碎。
到横滨的时候天还是阴阴的,风吹得很猖獗,泽村借了御幸干净衣服,问他打算怎么办,御幸笑着说你就别担心了,我自己处理。泽村不满意,拦着不让走,御幸才说先把车拿去检查状况。
泽村看着御幸道别的身影,觉得自己在车上说的那番话太过分了,他可是专门来送自己,干嘛搞得不愉快。
昨夜一整夜没盖被子,无意中淋的这场避无可避的雨,再加上搭了一把手的横滨海风,让泽村觉得不太妙。送走御幸回寝室后,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浑身发冷,吉田一摸他额头,吓得立马移开被烫到的手。
泽村发烧了,39℃。
他躺在床上盖着被子,想起了那句笨蛋不会感冒的话,对它进行了深刻的指责。
然后他开始担心,御幸是不是也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