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不开。
那就只能正面硬抗。
虚陇的剑虽是极难的珍品,却也很难以硬接六十斤的斩-马-刀。
而每一个不得不刀刃相接的瞬间,都是光渡潜心营造、等待的时机。
周围的火已经烧了起来。
他们没有太多时间。
……
究竟是怎么落到这一步的?
白兆睿如果要应付李元阙的猛追,势必就无暇顾及指挥全军。
被李元阙盯上的感觉,如手无寸铁的旅人落单在荒郊野外,被一只野狼穷追不舍。
祭台烧了起来,荒野火光燎原,夜晚愈发明亮。
西风军中出来的人,都是这样能以一敌百的吗?
白兆睿彻底看清了四周,将他打到这一步,李元阙甚至只用不到一百名铁鹞子。
六十人,或许七十人?
而左金吾北司两千精兵,甚至不需要铁鹞子来做对比,只李元阙一人奇军,就足以让皇帝的直属精锐变了笑话。
以少胜多,实力殊异,又该如何取得一线生机,绝地翻盘?
——唯有奇兵。
李元阙的盔甲之下,他的胸膛之上,离心脏最近的地方,挂着一块圆环祥云玉佩。
他低下头,隔着盔甲,轻轻触碰那块玉佩。
“沛泽,无论你在何处,都请注视着我,佑我百战长捷。”
暗火倒映在他的盔甲上,西夏六军主帅,出入沙场的元帅,今年不过二十二岁,还长着一副让人一眼难忘的华丽面孔。
只是他脸上漠视一切的冷……
令他胆寒心惊。
那是心意已定、藐视众生的漠然。
所以无论蝼蚁,无论生死,无论尊贵低贱。
众生平等,皆是一般的挡路者斩。
祭台已经燃着了。
都啰耶还困在里面,不得解脱。
而李元阙还在这里,前面隔着一个枪-兵阵。
已经这样近了,已经触手可及——叫他怎样甘心放弃!
李元阙高举偃月刀,铁鹞子猛然变阵,放弃防守,全力进攻!
天边传来惊天动地的巨响,雷光在乌云中如游蛇般蜿蜒舞动,李元阙偃月刀所到之处,又是人仰马翻的惨叫。
白兆睿大喊道:“虚陇——何在!”
明明已是晚子时,祭台都已经放火烧了,虚陇还躲在里面干嘛!怎么还不出来帮他诛杀李元阙!
白兆睿咬牙停马,“诸君听令,随我——殊死一搏!”
……
以少胜多,实力殊异。
——唯有声东击西,涣散其心,扰乱其形,再出奇制胜。
今夜有三支奇兵。
光渡在祭台中,以一己之力,挡住了虚陇的驰援,破了围剿李元阙的奇局。
但并不是毫无代价。
光渡身上多了数道伤口,胸腹的衣服也破了口,被鲜血浸透,也不知道是别人的血,还是他自己伤口渗出的。
普通兵刃难以抗衡斩-马-刀。
虚陇剑刃已现裂口,在这一次相接后,终于彻底破碎。
虚陇一声痛喊,斩-马-刀碎剑后仍横斩,切开了他的小腹。
却没能切断他的身体。
到此地步,若是有耐心的长久消耗下去,光渡胜算极大。
可是这座祭台已经陷入火海,身周的木梁已经摇摇欲坠,光渡……不得不加快。
也因此,斩-马-刀在极近身交战时的另一个缺点,暴露无遗。
刚刚一击由左向右的横劈,劲力凶猛,光渡还来不及挥刀防守左侧。
虚陇最后的几枚三角刺,淬着幽蓝色毒芒从他手边扬出,其中两枚没入光渡左臂。
——他终于没能防住。
光渡左手瞬间麻痹,六十斤斩-马-刀顿时发生偏移。
挥空。
不曾斩敌。
光渡摔倒前,推着斩-马-刀压向虚陇。
既然已无法双手挥起刀刃——就用这柄重刀,连同他自己的体重,压断虚陇的颈椎骨!
虚陇小腹伤处被光渡跪下来的膝盖用力一碾,可他死死咬着牙,双手撑起,抵住了光渡向前推压的重刀。
光渡左臂失力,在此生死逐斗之时,差这一道力气,就是与一击生死的失之交臂!
焰火在他们身周肆虐,光渡甚至能闻到皮肉烧焦的气味。
可是他动不了——虚陇亦然!
他们胶着着,谁都无法轻易让开。
直到火光中,有一人踉跄着接近。
光渡余光瞥到,唤道:“都啰耶!”
都啰耶手中持着一把从血泊中捡起的飞刀,正艰难的从火中靠近。他一条腿拖在地上,无法行走,却仍然握着飞刀爬到了近处。
“帮我!”光渡咬着牙,“快!然后我们逃出去!”
“都啰耶——”另一道声音喊住了他,虚陇目眦欲裂道,“你的兄长——都啰燮,就是光渡亲手所杀!杀兄之仇不共戴天,你岂能认贼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