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光渡在太极宫留宿一夜。
这在宫中已经算不上什么稀罕事。
毕竟过去三年中发生了太多次,皇帝对他的宠爱有目共睹。
往日光渡留在宫中过夜时,都会在皇帝早朝前起身着装,不肯面君失仪。
可因着昨晚服了解毒丸的缘故,他罕见地醒不过来,一直睡到皇帝下朝回来看他,他才醒过来。
于是皇帝留了光渡一起用早饭。
光渡脸色依然看得出憔悴,连胃口也不太好,人更是懒懒的不想说话。
席间无声,光渡本在安静用餐。
可皇帝却突然开口:“光渡,无论药乜氏伤势如何,无论虚陇如何求情,孤已意决,王甘明日问斩。”
这话题来得突兀,光渡愣了一下。
他稍微想了一下,就明白这是自己昨夜的示弱,让皇帝心疼了。
……与以前不一样了,皇帝现在对他的喜爱,已经到了一个连虚陇都为之侧目,并不得不铤而走险的地步。
虚陇。
光渡虽然表现得轻松,但却从未有一刻轻视过这位与他不死不休的敌人。
虚陇近日格外安静,这样的安静更像是暴风前最后的安宁,让光渡心中感到隐隐的不安。
他那日提到的沙州,以及他开始调查宋珧,都不是什么好迹象。
早些年,光渡终究是在沙州留下了隐患,他必须要承认,也不得不为之做好应对的准备。
但是话说回来,光渡一直在想,皇帝到底为自己做了什么,才让虚陇感到危机,以至于激进行事,连副手都折了进去?
他似乎在皇帝如今的和声细语中找到了答案。
“三年前,是孤第一次见你,那时虽中意你,可彼时心境却与今日不尽相同。别人或许不知道,但你我之间,你心中一直有数。”
光渡早已不声不响停下了筷子。
“光渡,你如此聪慧,应该已经知道,如今孤待你与两年前已大不相同。所以你以前承的那些气,受过的那些伤,孤既然知道,就无法坐视不理。”
“孤若能早些认识你……”皇帝的笑容淡去,想到了那年初识光渡的地牢第一面,“孤一定不会让你落到那步境地。”
但皇帝的这点感伤,很快就被一个新的发现给冲淡了。
就在用过早饭后,他见光渡站在太极宫前——盯着一位俊俏侍卫看的时候。
第26章
本来,皇帝正亲自给光渡挑着赏赐,准备让他拿回去摆在中兴府的住处里。
这个时候,皇帝还没发现身旁的情况。
光渡声音听上去还是专注的,“陛下,你赏了我太多东西,这一车拉出去,宫里宫外的人都会看到,明日怕是又要有人参臣一本,说臣奢靡招摇了。”
卓全带着徒弟,正指挥着十几个小太监,搬运皇帝给光渡的赏赐。
御赐的东西太多,宫里甚至要叫来一辆车,才能全部装下。
如此隆宠,怎能不叫宫内外侧目?
皇帝语气温和,“孤最看重的臣子,家中却连件像样的摆设都没有,这些人若是敢睁眼扯谎,孤会亲自给他们上上课。别多想,孤给你拿些温养身体的药,想着既然已经开了库,就再给你挑些像样的东西,总得把你那屋子里布置得多几分颜色,才看得过去。”
结果他这边挑完,一转头,就看到光渡的目光若有若无地黏在旁边的侍卫身上。
侍卫白兆丰相貌俊俏,皇帝一直是知道的。
近来皇帝亲手指了白兆丰跟在光渡身边,是以白兆丰正站在他们不远之处。
从小练武的白兆丰身形笔挺如松,一身一等侍卫服更是穿得意气飞扬,今日晴空清澈,阳光温耀,愈发衬得白兆丰面如冠玉。
和光渡一般的年纪,还是一位俊美的翩翩少年郎。
皇上往日只觉得这个下属得力,今日却发现有些碍眼。
白兆丰在察觉到这两道目光后,后背顿时冒出冷汗。
他眼观鼻鼻观心,连头都不敢抬了。
皇帝来到光渡身边,语气含笑,“看什么呢,这么专心?”
光渡眼神微弯,“臣只是在想,多亏了陛下,这次臣那个屋子里,也终于能有些‘荣华富贵’的样子了。”
皇帝不明所以,只以为他在捉狭,失笑道:“你呀。”
全宫之中,大概也就只有光渡,才能让皇帝用亲近的语气说话,周围的宫人全都低下头,态度愈发恭敬。
两人气氛和睦地聊了一会,皇帝将话题转到了旁边的白兆丰身上。
“孤记得,你是左金吾卫白兆睿将军之弟,今日一看,已经长成一表人才。”皇帝眼光中带着赞赏,“年纪多大,可曾婚配?”
白兆丰今日完全不想引起任何注意,但这话题怎么又转到了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