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试试是他的箭快,还是自己的剑更快。
想试试是他的弓硬,还是自己的刀鞘更硬。
每每与沈南皎交手,薛庭笙总感到一种说不出来的畅快兴奋。
太簇一直教她,不能赢的对战没有任何意义。薛庭笙下山后遇到许多敌人,拔剑也仅仅是为了赢他人,除了‘赢’这个结果之外,敌人死活,薛庭笙其实并不在意。
但沈南皎不同。
和沈南皎交手时,薛庭笙甚至会忘记自己的目的只是为了赢而已——沈南皎每用出一个新的术法,每回击她一次,薛庭笙都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得格外的快。
当长鲸剑划破他皮肉,少年滚热的血滴落薛庭笙手背,薛庭笙都能听见自己脑子里那根弦骤然绷紧所发出的嗡鸣声。
如此兴奋,恨不得每天都和沈南皎见面,每次见面都直接动手打一场。
她真的只是想赢沈南皎吗?
她真的想要沈南皎死吗?
解霜台上沈南皎说的话何其荒谬,她却毫不犹豫的相信,那时候的她到底是真的信了沈南皎,还是单纯的不想沈南皎死?
或许她只是不想沈南皎死,而沈南皎临死前的胡言乱语又恰好递给了薛庭笙一个合适的借口。
他怀了我的孩子。
他与我之间有特殊的联系,我得弄活他——这是我的责任。
在沈南皎处于死亡状态的那几个月里,不眠不休四处搜寻死而复活门路的薛庭笙,到底是在期待沈南皎口中那个虚无缥缈的孩子,还是在期待沈南皎再度拿起弓箭长刀,与她畅快一战?
薛庭笙以前从来不曾用心去想过这些,但直到今夜。
直到她久违的,再度看见沈南皎拉开观风月弓弦,箭矢余力破开她脸颊——因为内伤而无法立刻拔剑相向,那一瞬间的兴奋无从发泄,唯独心脏在胸腔之中剧烈跳动,血色涌上薛庭笙苍白脸颊。
她果然还是更喜欢沈南皎桀骜不驯的模样。
少见的情绪起伏,让薛庭笙感觉到了活着的快意。
池子里的热水温度渐渐散了,薛庭笙的心跳却迟迟未能平静。
她睁开双眼自水池中爬起——泡澡泡得太久,虚弱的身体难以承受,薛庭笙在站起来的一瞬间,感觉到了头晕眼花。
她扶住墙壁缓了缓,脑袋还是发晕。不过薛庭笙很会克服自己的身体情况,感觉不妨碍走路了,便换好衣服推门而出,回自己房间去休息。
却在房门口碰见沈南皎。
薛庭笙刚刚还一直在脑子里想着沈南皎的事情,骤然间抬头看见沈南皎出现在自己视线之中。
她被热水泡得有点发晕的脑袋,一时间恍惚了片刻,没分清站在自己房门口的到底是沈南皎本人,还是自己的幻想。
他仍旧是那身红衣,束袖收腰的利落扮相,高马尾垂在脑后,身体靠着扶栏,面朝薛庭笙房间的大门。
在听见薛庭笙声音的瞬间,沈南皎飞快的侧过脸来,转头时长马尾在半空中晃了晃——四目相对,沈南皎眨了眨眼,神情不复之前挽弓时那般冰冷专注,而是带着几分忐忑迟疑。
薛庭笙:“有事?”
沈南皎立刻站直了,后腰远离护栏:“这个……给你。”
他向薛庭笙走近,一直背在身后的左手伸出,手掌摊开在薛庭笙面前。
沈南皎的手掌心躺着一个小巧的锁灵瓶,半透明的瓶身,可以清楚看见里面一团淡金色的光芒。
尽管锁灵瓶完全隔绝了那团光芒的气息,但薛庭笙还是一眼认出这东西的来历:“功德?”
沈南皎:“嗯,给你疗伤用。”
十年功德,只要人没死,哪怕是半残废,吃下去也立刻生龙活虎了。
薛庭笙不知道沈南皎从哪里搞来的这东西——虽然他在河边杀了一只蛇妖,但那只蛇妖身上戾气极重,显而易见是一只恶妖。
恶妖是不会有功德的。
见薛庭笙沉默,沈南皎误会她不想要。
害怕被拒绝,沈南皎干脆将锁灵瓶直接塞进薛庭笙怀里,自己飞快的跑了。他现在已经恢复修为,有心要躲薛庭笙时,薛庭笙一个伤员根本追不上他的速度。
等薛庭笙反应过来,回头去看时,沈南皎房间的门早就关紧了。
锁灵瓶不知道被沈南皎握在手里拿了多久,瓶身上还残留着一点温度,远比薛庭笙掌心的温度高。
她凝视着锁灵瓶中光华流转的那一团功德,片刻后,薛庭笙握住锁灵瓶,回到自己房间。
解开锁灵瓶上的限制,无主的功德金光自瓶口飞散而出,又被最近的修士肉/体所吸引,尽数没入薛庭笙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