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望春答应下来,脚步虚虚的往外走去。
他的链刀不见了,大概是去追那个怪人的时候弄碎了——碎了也不奇怪,因为在此之前,阵法就已经把链刀的灵光全部吸干了。
目送李望春走远,沈南皎借用观风月支地,又回到薛庭笙身边。
两人没有说话,但又十分默契的在李望春面前瞒下了碧色小蛇的事情。
虽然同经生死,但无论是沈南皎还是薛庭笙,对李望春都并没有足够的信任;这个人在明珠庭之前和他们毫无交集,等同于陌生人。
有时候过于了解的敌人要远比并肩作战的陌生人更具备可信度。
更何况薛庭笙和沈南皎都是有过那种初入人间时被狠狠骗过,被骗得满地找头的倒霉蛋。
于是在谨慎这方面,也有着一种无需言说的默契。
薛庭笙后面支撑不住,迷迷糊糊晕了过去。
然后又因为噩梦而惊醒——醒过来的瞬间她下意识要去抓自己身边的长鲸剑,手伸出去抓了个空,反倒是骤然用力的手臂爆发出一阵又一阵酸痛。
抓空之后,薛庭笙慢慢清醒过来,睁开眼睛目光所及,是一个布置典雅的房间,房内点着安神香。
不过那种东西对薛庭笙糟糕的睡眠毫无用处。
……这是哪里?
又进幻觉了?
被幻梦蚌搞得有点草木皆兵,薛庭笙下意识就想到了幻境。
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自己还有记忆,应该不是被拉入了幻梦蚌制造的幻境之中。
这时房间门被人推开,薛庭笙警惕的躺回床上继续装晕,随即感觉到有熟悉的气息靠近。
她警惕心略略放下,睁开双眼,果然看见明月明端着冒热气的药碗走过来。
两人对上视线,明月明面露喜色:“庭笙你醒了?”
她快行几步过来,动作熟练绕开薛庭笙身上伤处,将她扶起来坐着,还细心的往她身后垫了两个枕头。
明月明:“我估摸着可能再过两天你就差不多醒了,没想到你会醒得这么快。”
薛庭笙看了看她手里端着的药,问:“这是哪里?沈南皎呢?”
明月明回答:“这里是秦府——南皎还晕着呢,在你隔壁房间。”
“我们一出明珠庭城门,就立刻给就近的大门派发去了传讯。当天夜里我们察觉到城内雾气散了,没多久便收到李望春道友传信,于是集结了几个没有怎么受伤又擅长战斗的修道者进城支援。”
“秦家人一开始还拼死抵抗,但接近天明时缥缈宗的人到了,他们寡不敌众只好投降。”
“之后陆续也有其他就近门派的弟子赶到,大家分编了队伍清理城内的那些被幻梦蚌寄生的人,也搜寻了剩余的幸存者。”
“秦府现在暂时被征用,用来安置伤员了。”
明月明提到了其他被幻梦蚌寄生的人——薛庭笙下意识抬起手臂去摸自己后脖颈。
只摸到自己后脖颈上柔软的皮肤,并没有摸到幻梦蚌的痕迹。
明月明对她露出一个温柔而又带着安抚意味的笑容,将自己手中已经不那么烫的药碗递过去:“你先喝药。”
“放心吧,现在明珠庭内已经没有幻梦蚌了。李望春道友跟我们详细讲了贝壑里发生的事情,贝壑里的那只幻梦蚌应该就是外面那些寄生幻梦蚌的力量来源,源头一死,外面那些幻梦蚌也都跟着枯萎死去。”
“有些只是被寄生,但脑髓还没被蚕食殆尽的人,也因此捡回了一条命。只可惜——”
明月明叹气,道:“那些已经被吃掉脑髓的,就算体内的幻梦蚌枯萎,也无法再醒来了。”
薛庭笙不像明月明那么有感触。
明月明的话在她脑子里转了一圈,被自动提炼为‘寄生幻梦蚌的问题已经解决’。
她放下心来,端起药碗一口闷。
明月明继续道:“你们遇到的那个无头怪人,我们翻遍了贝壑,却并没有找到他的踪迹。”
“就连李道友所说,贝壑深处奇怪的阵法,我们也没有找到。”
“不过缥缈宗的弟子在秦府暗室之中,找到了被百年玄冰封起来的一颗男子头颅。经过秦家侍卫和婢女的辨认,已经可以确定那颗头颅便是秦家家主的脑袋。”
薛庭笙已经把碗里的药都喝完,苦得嘴巴里涩涩的。
明月明从她手上接过药碗,道:“地下水牢里被囚禁的人,也都被解救了出来。但是他们魂魄缺失得太过于严重,只怕以后很难恢复正常人的神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