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点点亮光是萤火虫的光,抬头往天上看有明月和星星,远处是枝叶葳蕤的森林,隐约可以听见海浪拍打石壁的声音。
薛庭笙皱眉:这是哪里?明珠庭?
还是幻觉?
和玄龙的贝海幻境类似的东西?
如果是类似于贝海幻境的东西,那么薛庭笙很清楚自己没有到过眼前所见景色的地方。
别人的记忆幻境?
是沈南皎的还是李望春的?
不对,就算是幻境——薛庭笙清楚记得自己掉进幻境之前,是和沈南皎李望春一起的。
按照上次掉进贝海幻境的地方,此刻沈南皎李望春这两个人,应该跟自己一起掉进来才对。
但是现在……
薛庭笙环顾四周,警惕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怎么看,这个地方都只有她一个人,根本看不见沈南皎和李望春的踪影。
那两个人掉哪去了?
“你是什么人?!”安静到只剩下鸟虫鸣叫声的夜色中,骤然响起严厉的呵斥声。
薛庭笙一惊,下意识握紧自己的剑,目光转向呵斥声的源头——平移过去的视线并没有捕捉到人,薛庭笙慢慢抬起头,终于在斜对面高大的橡树树枝上,看见了说话的人。
橡树的枝叶足够繁茂,被月光照耀时,大部分地方也是剪影似的漆黑。
而在那片蓬松交错的黑影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悄无声息的立着了一位少年。
他站得极高,足下踩着的树枝纤细,却又站得很稳,右手持弓,左手握一只缀着金色尾羽的箭矢。
他身上的白色圆领袍有淡蓝色海浪绣花,绣线不知道是什么材料,与月光交相辉映,映出一片很朦胧的光,照着他那张略带稚气却又美丽异常的脸。
因为年纪不大的缘故,少年的美丽给人以性别模糊的感觉。
但他的气势又会让人觉得危险,因为气势太锋锐。
那是一种长期打磨过的锋锐,带着居高临下的盛气凌人——尤其是当他脸颊侧染着一片飞溅的血迹时。
那股锋锐带上了危险的意味。
薛庭笙觉得他长得很眼熟,但是又记不起来自己在什么地方见过他。
这很奇怪,薛庭笙不会随便忘记一个人的长相;如果能被她忘记,那就说明是无关紧要的人。
这种无关紧要的人,薛庭笙总会忘记得很彻底,根本不会有像现在这样觉得眼熟的时候。
她的沉默令少年微微挑眉——少年搭箭上弦,侧身时半眯起一只眼,闪着寒光的箭尖遥遥对准薛庭笙:“我在问话,你聋了吗?”
随着少年的箭尖对准,薛庭笙后背发麻,常年在危险地区摸爬滚打锻炼出来的第六感正尖叫着危险!
她下意识握紧长鲸剑的剑柄,灵力近乎本能的运转——
不过半周天,薛庭笙本就苍白的面色越发白了起来,过于躁动的灵力冲撞过经脉,她喉头涌起腥甜的血液。
内伤。
伤得还挺重。
我怎么会受伤?
不,更奇怪的是,我为什么会在这个陌生的地方,还受了伤?我……
薛庭笙单手捂住心口,踉跄着后退了两步,试图去回想一些什么时,却愕然发现自己脑中一片空白!
她不知道自己是谁,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为什么受伤。
每当她试图回忆点什么的时候,大脑里的记忆都只有一片虚无的空白。
——她失忆了???
这样的认知涌上心头,她感到茫然又无措。
远处的森林中响起悠远又古老的钟声。
随着那道钟声的响起,寂静幽暗的森林深处,有星星点点仿佛火焰似的猩红光点亮起。
原本只是搭箭上弦恐吓一下女孩的少年,回头像森林深处看了一眼。
他沉下脸色,咂舌,收起箭矢握在掌心,轻快的像飞鸟一样踩着树梢往另外一个方向跑远。
跑出去一小段距离后,少年却又立住脚步。
他眉头紧皱,不知道在想什么。片刻后,少年烦躁的踹了一脚旁边树干,扭头又跑回原地。
刚刚站在地面的陌生女孩仍旧站在那里,她甚至不知道找个地方躲一下——短而凌乱的乌发下,她面色苍白得像刚羽化的蝉。
少年轻盈跃下,无声无息落到女孩身后,伸手去拍她肩膀;在他手掌将将要碰到女孩肩膀时,女孩反应迅速的一躲,抬手间两道剑气铮铮飞出!
少年手掌一翻,那两道剑气撞到他的灵力屏障上,将他原本牢固的灵力屏障撞出一大片冰裂纹。
女孩躲开后连连后退,但这片地面本就不平稳,她踩到下降斜坡的洼地,脚步踉跄,同时压抑已久的内伤爆发,逼得她呕出一口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