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转头,眼里盛满了爱地看着他,然而只有他们这样近的距离,楚知川才能细致地看见她眼底什么感情也没有。
他忽然觉得挽着的手臂千钧重。
这样本来如此之近的距离,其实不过就是奢望的美梦。他像是眼前吊着胡萝卜的羊,一直一直跑下去,却怎么也尝不到。
报应不爽,以前是他骗人骗得游刃有余,现在轮到他想要一个真挚的拥抱想得难寐。
楚知川眷恋这样近距离的接触,却又害怕看见她眼底的淡漠。
宾客看起来都有了些醉意,时间也已经很晚了。
施未矜最后和一名宾客敬过酒,笑容似乎毫无防备,沉醉在安乐乡之中。然而就站在她身旁,一直观察着她神情的楚知川,却能感觉到细微的变化。
再注意观察一些细节,才隐约感觉到有人的视线在往这边看。酒过三巡,那群罗素公爵的眼线已经开始有所动作了。
明天就是江亚酒店的商谈,今晚他们要掩饰得更为天衣无缝一些才好,这是给罗素公爵吃下最后一颗定心丸,让他放心地以为他们感情亲密无间,施未矜完全听从楚知川的话语,才好让他无后顾之忧地离开,楚知川才能开始行动。
随着气氛的加深,达到顶峰后大家酒足饭饱,都有了些倦意,就开始三三两两地离开了。
施未矜和楚知川还没有走,两人看起来似乎有些醉意,施未矜低着头,附在他的耳畔,笑着说些什么,亲密得让人无法忽视。
楚知川听到她的话语,也带着一点毫无防备的笑意,两个人似乎在酒精的作用下,忘记了这还是在宴会上,开始调情起来。
上校第一次被人如此抓住了喜好和爱意。
接着,仿佛他们也觉得不是太好,自觉地响其他人告别,准备离开这里,回到家中。楚知川非常体贴地帮她披上外衣,两人就这样在晚风里,一步步向停车场走去。
司机还没有来,他们坐在后座,微笑着注视着对方,说着话。起码在远处的望远镜里面来看,是这样的。
然而施未矜带着那种快让楚知川沦陷的笑意,说出的话却并不轻柔:“有人在看着我们,你不是演员吗,最好演得逼真一点。”
他看着那张如此明艳的笑脸,说出的话却这么冷冰冰的,然而此情此景下,他也只能掩饰自己的僵硬,不得不佯装甜蜜:“我会的,上校。”
在望远镜的监视里,施未矜的笑容难得如此柔软,失去了骄矜,像是在说些什么情话,神情简直推心置腹。
车厢里,楚知川听到的却是:“像你这样的人,只要给够了利益,什么都能演,对吧?”
温和的声线,眼底却满是淡漠。
楚知川仍然以漂亮的面容,乖顺地看着她,心底难言的刺痛。就在他想要张口辩解的时候,施未矜却吻了上去。
在心知肚明的这两个人心里,都知道这个吻来得太突兀,把所有还没说出的话语、怨恨和不甘都砍了一截。
在望远镜的监视里,却十分水到渠成。
从外表来看,他们浓情蜜意,唇舌相碰,吻得好似久别重逢后的恋人,哪怕小别也胜新婚,所有甜言和蜜语,海誓和山盟,都要在这个带着情难自禁的吻里实现。
然而口腔里,舌与齿列却好像在打架一样。
施未矜难言心里那种愤懑,从来她都是天之骄子,却被眼前这个人放了鸽子,又以合作接近,摸不清他有几分真心,那些心中的气永远难平。
因此她似乎借着微微的醉意,通过轻微撕咬眼前的青年的唇舌,才能发泄一二。
吻来得绵长却急促,在彼此鼻息交换之间,施未矜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攀到他的发上,插入发间,按着他的后脑。
说投入,这场吻却还是演的成分更多。说全是演的,在偶然的鼻息急促间,在给那群监视他们的人视线下的饰演之中,施未矜却又难以遏制地睁开眼,去看了他一眼。
到底是爱多一些,恨多一些,还是沉沦多一些呢?
她自己给不出回答。
她到底有没有驯服眼前的这个人呢?
如果驯服了,又是以怎样的形式?到底要怎样,才能让他真的死心塌地?用金钱,还是用感情才能套牢?
良久以后,直到他们唇舌分开,施未矜也没有想清楚。
监视的人已经离开了。
施未矜顿时恢复得冷淡了,似乎为了平息自己刚才的胡思乱想,从夹层里抽出一支烟,无言地吞吐。
车厢内久久萦绕着一股香烟的气息。
在刚才的那个吻里,楚知川心头也涌上一股压抑。
口腔内似乎还有被撕咬的痛感。
这是对他曾经在这段感情里叛逃的惩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