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地擦了没多久,楚知川忽然从毛巾之下抬起头。漂亮的面庞突然出现,让施未矜意料不及。
是他决定接近,也是他决定离开,可是煎熬的心情快要把他整个人都燃烧起来了。
“可以亲我吗?”他没有称呼上校。
施未矜凑近点,他又说:“七秒钟就够了。”
她笑着:“超过七秒钟要收费吗?”
不收费,但会让他整个人从煎熬里燃为一把灰烬。
这问题问者无心,听者有意,他觉得太棘手,回答不了,于是干脆放在一边不去回答,主动地亲吻她。
亲了七秒又七秒,最后干脆不分开,让每一个七秒钟都黏连在一起,与水声、咬与吻的声音混合在一起。
那七秒钟里的祝福,上校究竟听到了吗?
人与人的相遇当然是不容易的。
楚知川有心事,醒得当然要更早些。
他的视线描摹着施未矜的眉眼,想象如果这时她睁开眼,上挑的狐狸眼会是怎样的。他又陷入回想,想到见她的第一面。
到底是怎样的力量,怎样的巧合,才能让他们相遇?
只要少了一点他们经历中曾遭遇的事情,也许都不会遇见对方。
这么一想,他又变得格外沉默。
可是他好不容易得到的这些,得到了这一切,如果他向上校诉说自己的心意,会不会被拒之门外,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交际圈就如潮水一般褪去。
分别如果太不体面,也不是什么好事。
上校永远是上校,可他不一样。
他的根基还不够稳定,如果惹到她厌烦,就会变得寸步难行。
果然像他这种人,还是离开会显得得体一些。
“……嗯?”施未矜醒来的时候,就看见他在看自己。
她伸手,抱住楚知川,把头埋进他的肩颈里。
“今晚记得准时来。”
施未矜的卷发蹭到他的面颊,让他心底也泛起一阵痒意。
他努力压下那种悸动并告诉自己,还是及时止损才好一些。
“我会的。”
昨晚施未矜邀请他今天一起去吃晚餐,餐厅订在最繁华的市区。
施未矜懒洋洋地笑了,从他怀里抬起头:“那我先去军部了,有什么事情,就发简讯给我。”
他黑色的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那双狐狸眼睛,似乎想把这种琥珀的色泽永久地记住。
“好。”
施未矜穿好了衣服,他也起床。
临走时,楚知川主动拥抱她,力气不重不轻,正是很绅士的一个拥抱。
她还笑着说:“怎么这么主动?”
楚知川也笑:“这几天工作太忙……”
“找时间好好休息一下吧?”施未矜最后套上外衣,走出老宅。
楚知川看着她的背影,嗯了一声。
他站在那里,看了许久的玄关。
上校脊背的温度、推开门的背影,似乎已经被他完整地记下来了。
张妈路过时,还问他怎么发这么久的呆。楚知川如梦初醒,默不作声地走回自己的卧房。关上门,他才开始退却,开始害怕。
他哪里来的勇气答应上校一起吃晚饭的?
楚知川想,自己为什么不能再自私一点。
他是个骗子,最开始就是靠那些被称为“演技”的骗术,一步步接近上校。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即便分别不是那么愉快,又有什么关系?
本来,答应上校去吃晚餐,就是想在这一餐之后好好告别的。可是这样长篇大论的告别真的会引起上校的兴趣吗,如果是自己,估计也不会喜欢。
那还不如走得干脆一点。
反正上校也只把他当做替身的吧,他们只是合约互惠的关系罢了。
……要离开,就不如给上校留下一些深刻的记忆。
这样,还能显得自己不那么被动。一早就在这段关系里迷失自己,被人察觉的话也是够丢人的。
他都已经这么逆风了,总要强撑点面子。
比如爽约,整个帝都应该也找不出几个敢爽约上校的人。
其实更多的,是他怕再去见一次上校,就彻底陷进去,再也出不来了。
在沉默之中,他开始动手收拾行李。
欠上校的钱他总会还的,那么多余的东西也就不带走了,除了那枚戒指。
那枚戒指有太多回忆,楚知川舍不得不带走。毕竟他想,就算自己把它留下来,这样的玩意上校多的是,估计只会丢在角落。
“……从我这里拿走那么多感情,我只赚你一个戒指,不过分吧?”最后,他对着戒指喃喃自语。
因为不拿走什么东西,他的行李太过简单。楚知川又一直发呆,潜意识地不想离开。直到太阳落山,他才收拾起行李,走出老宅的大门。
这么简单的行李,佣人甚至都没有发现他的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