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立时身形挺拔的青年,眼睛本该像两珠雪糁一样清凉的青年,似乎被突如其来的高烧融化了凉意,重新焕发成丝丝的滚烫,冒着氤氲的白色热气。
就这样带着一点柔韧的脆弱诉说着,却快要隐约地灼到上校。
脱去算计和精明,有着些微的酸意:“有时候真是好嫉妒……可以光明正大陪在上校身边的人。”
“上校这么英勇的人,这么飒爽的人,怎么可能有人不喜欢呢?”
“真是难以想象啊。”
有人对她前仆后继,当然也有人对她退避三舍。
齐明寻就这样疏远着她。
永远洁身自好地保持着安全距离。
“在来到这里之前,我早就听说过上校的威名了。”
“如果……我也有选择的可能的话。”
“我也想像上校一样驾驶机甲。”
“想像上校一样厉害。”
由于侧躺着,青年背对着窗外红霞漫进来的光,原本晶亮的眼睛里,全部是钦佩和落寞的黯然的光。
为什么会黯然呢?
上校注视着他,心里有自己的答案。
她很不近人情地保持着一个平衡的支点,不论楚知川怎么努力,也无法忤逆她的意思突破这层关系。
因为生病,青年的额头上是湿漉漉的汗水,就像庇荫树下被云雾迷蒙的雨天打湿的一朵鲜艳的毒蘑菇。
明明有着艳丽的颜色,也可以自己汲取土壤里的养分活下去,却还是显得可怜弱小地依附在庇荫树的树根旁。
他的唇红得鲜艳欲滴,口腔也像一只艳丽的毒蘑菇。无论他下一秒说出什么更加蛊惑的话语,施未矜似乎都能够接受。
艳丽的毒蘑菇是可以致幻的。
上校一直都以为自己很讨厌苦情戏,没想到楚知川用那张一模一样的脸软化着所演出的,却能让她顺利地接受这样的编排。
那不是重新焕发成的丝丝的滚烫。
那是一丝丝的粘液,带着千丝万缕的情思,铺天盖地织成了只想套住她一个人的网。
上校想,战场上的明枪易挡。
青年的暗箭倒是很难防。
“……对不起,上校。我生病了,说了一些很糊涂的话。”
他垂下眼,幽然吐出一句。
属于夕阳打光的电影落幕了,漂亮的青年理所当然地说出最后一句念白。
上校看着这幅落幕的景观。
心底万里无垠的冰川有了轻微消融的迹象。
第10章
施未矜将自己专用的家庭医生叫来,专程照顾楚知川。
反正她不生病,一年给家庭医生开那么高的薪水,放在那里也很浪费,不如就来帮楚知川看看病好了。
如果这是别的omega得到这样特殊的关照,大概会高兴到睁大眼睛,说很多感激甜蜜的话。
楚知川却没有。
他只是带着高烧的肤红,微笑看向上校,干净地望进她的眼睛里,表达感谢。
施未矜错过头。
或许是因为烧到三十八度九的缘故吧,她竟然能感受到所谓的视线的温度?
毒蘑菇还真是可以致幻啊。她想。
家庭医生又为他量了一次体温,施未矜清晰地看见青年原本白到莹然的肤色,像蒸热了一样红。
醉了酒一样的淡淡的酡红。
真好奇他喝了酒会是什么样子。
喝醉了还会继续锲而不舍地算计吗?
家庭医生沉吟片刻,开出了几种利于退烧的药。医生还说,只要退烧了就没事,应该没有大碍。
施未矜吩咐张妈去买。
然后佣人们惊奇地发现一个事情——
在这个新来的青年生病后,上校从训练场回来,就总会去他的房间探望。
上校甚至还托人买了几本和自己正在读的一模一样的插画书。不易近身的上校似乎给了青年一点特权。
这些发现成为佣人们最近讨论的东西。
始作俑者——也就是青年,正从容不迫地坐在软和的床上,盖着上校命人送来的名贵手工毛毯,些微得意地喝着茶。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句话,青年简直要烂熟于心了。
施未矜作为顶级的alpha,她的身体超出常人的好,一般的流感没有办法传染给她,一年到头也不生病,所以毫无顾忌地来探望楚知川。
这几天,医生叮嘱他要注意休息,因此楚知川每天窝在房间里看那些插画书。
他翻来覆去地看,每一段文字都认真地阅读。
因为这是上校喜欢看的东西。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就这么两三天,他把这几册插画书反复翻阅了不下十遍。
只是为了揣摩上校的心情。
他没想到的是,看似骄纵跋扈的施未矜,原来喜欢看这些像童话小故事一样的插画书。
大脑描摹出施未矜总显得很轻佻的狐狸眼,还有浓密如藻般的黑色卷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