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剩最后这么几天,那些汹涌的感情却又无法火烧燎原,只能忐忑得望梅止渴。这算什么,她的感情又算什么……
这么想,委屈的情绪忽然转移到了施未矜的心头。
她冷漠地盯着床尾探出来的那半张漂亮的脸孔,不言不语。把关系弄得这么糟糕的是他,现在反过来要人原谅他的也是他。
到底是谁驯服了谁呢……
楚知川抿唇,压下心底那些纠结翻滚的情感,微微低着头,像头可怜的羊犊一样,眼睛可怜巴巴地睁着,干净得好像无云的天空。
他慢腾腾地移过来,不敢上床,只是把脸颊贴到上校的小腿上,隔着一层被子,这样微微侧着身注视她,说不清是在跟她对话,亦或是在喃喃自语:
“……我也有自尊心的,上校。”
委屈、可怜,又纯真地剖白着心迹:“我一直都觉得,我的出身不好,也不够优秀,如果不是机缘巧合,完全配不上上校。”每一句话,都是在自戳痛点,然而他管不了那么多了。
“做出那么糊涂的事情,其实只是因为我太在意上校了。一直以来,我不敢真的面对自己的想法,不想承认我……爱着上校。”
“离开是因为,我也是有自尊心的。我能接近您,完全是凭着这张脸。然而只靠着这些,却对您动了真心……有时候我会觉得,我是在自己蹂躏自己的自尊心。”
他顿了顿,有点幽怨:“而且上校不是最清楚了吗?我们之间的相处,从来都是您来做主导,我说什么话,完全没有用。就算我那个时候把这些话诚实的说出来了——人都说蛇有七寸,相当于我把我的七寸送到上校手上,是死是活全是你来决定。”
月光映在他半边脸,挺直的鼻梁落下阴影。
“我怕死,我这么自私自利的人当然怕死。”
“但是现在,我还是决定把自己的七寸交给上校的手中。”
他亲呢地、依赖地蹭着上校的小腿,像初生的羊犊,像一只手养的鸟,全然坦诚,把命脉暴露在猎人的猎枪下,任由索取,只想要一点点青睐,一点点信任。
“您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吗?”
楚知川注视着她,语气尽量平缓:“或者抱抱我吧,也许我可能真的会死掉呢?”
她看着他,看了好久,一个字也没说。用死来威胁她吗?她讨厌死亡……尤其是一想到在任务中,他真的可能会命丧黄泉,就忍不住一阵揪心。
有一个传统,那就是不要给要去执行任务的战士太多情感上的满足。这样他可能会觉得死而无憾,就没有那么强烈的要活下去的愿望。
所以施未矜保持缄默。
楚知川垂眼,头枕在她的小腿:“好吧,我一定会活着回来,完成所有的任务。到时候我在你心里,会彻底取代那个人吗?”
“到时候,可以答应我毫无保留的爱我一次吗?”
屋内一阵无言。
施未矜慢腾腾地坐起来,带动被子摩擦的声音。她凑近一点,在床沿边俯视楚知川,长卷发垂在他额前。
琥珀眼带着一点冷漠,像一个给驯化的犬类下达命令的训练员:“你最好是活着回来。”
关于他的其余的愿望却没有回应。
为了不打草惊蛇,即便是今天,罗素公爵也仍然没有忘记请楚知川去为他的小儿子授课。罗素公爵这样有底气,敢让一个可能心怀反骨的人进入宅邸,其实就是因为二老爷还在宅邸内部管辖。
只要他的人还在这内部,楚知川绝无动手的可能,二老爷在公爵不在的时候,就拥有最高的权利,楚知川的一言一行,势必要受到严密的监控。
最开始的一切,确实如同公爵料想的那样,宅邸里的一切都无懈可击。就算楚知川能长出翅膀也绝无可能有任何机会进入。
一如既往,楚知川还是坦然自若地接受着保镖的近身搜查。二老爷是个看起来更阴沉一些的贵族,他盯着楚知川,即便穿着温文尔雅的羊腿袖衬衫,也无法掩盖那种虎视眈眈的警告。
在施未矜的眼里,楚知川从不是什么人善被人欺的角色。他总是笑笑的,却和蛇蝎一样趁人不备就毒了一口,姿态却又从容而温和,像个从小在贵族圈子长大的真正的贵族。
然而换个视角来看,对于二老爷来说,他并不觉得自己轻敌,然而眼前的这名青年,却确实不能对任何一名alpha构成危害。
身姿挺拔,身量颀长,作为一名Omega来说,他藏在衣服下的肌肉已经足够匀称和好看了。然而从外表看起来,玉树临风,却丝毫没有alpha与生俱来的力量感和压迫感,二老爷很难真正的把他当成一个敌人来看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