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站在旁边当柱子的林瀚则对着林焕抱了抱拳:“儿子告辞了,老爷保重。”
滚吧!
林焕木着身子,心底藏着郁气,盯着这一双儿女上了船。
至于他们后面跟着的下人,他这个做父亲的本该敲打一番,此时也没了心情,只摆摆手让他们直接跟上去,自己则是背着手站在岸边,目送那漕船渐渐远去。
“老爷何必与大爷大姑娘这般生分。”管家林富小声劝慰。
林焕叹息:“马氏再不好,也是太太。”
太太又如何,若老爷真铁了心为大爷大姑娘撑腰,想必太太也不敢太过分,如今大爷廪生落选,大姑娘入京参选,哪一样不是老爷纵出来的?
姑苏本是繁华地,林富又是林府大管家,每日迎来送往见识颇多,只觉自家姑娘品貌非凡,说不得此番入京便能有个大造化。
林富只觉自家老爷看不清,这林家门楣,哪里是二爷三爷能撑的起来的?
终究还是得靠大爷。
这老爷虽然读书多,却不如他林富有眼光!
阿沅可不知码头那一番官司,此时她正头疼地看着兔子眼林瀚,这哥哥什么都好,就是情感太充沛,每次见面都要哭一场。
她是去选秀,又不是去送死!
“妹妹又何必与老爷说那一番话?反惹的老爷不悦。”
刚刚岸上那一番话,字字句句都在为自己打算,林瀚听了感动万分,只觉家中唯独妹妹心疼自己。
阿沅熟练地抽出一方帕子扔给林瀚:“他不悦他的,与我何干?如今咱们是苦主,我又是待选秀女,说的再过分些他也不敢如何。”
“我只怕妹妹落选归家后日子难过。”林瀚可没忘记,阿沅的婚事还掌握在马氏手中呢。
“那你就努力些,在家中多些话语权,叫老爷不敢轻忽你的想法,日后也好为我撑腰。”
“你说的对!”林瀚霎时间斗志昂扬:“我这就去温书。”
说着就站起身来,打算回自己房间苦读去。
阿沅赶紧拦着他:“倒不在乎这一时半刻,我还有话要说。”
林瀚又坐了回去。
“这些日子扬州那边一直未曾有消息,想必拦截名册失败,我入宫参选已成定局,那么,咱们便该谋一谋日后了。”
“妹妹你说。”
经过这些时日相处,林瀚也明白了,这妹妹是个心有沟壑的。
这样的性子,若是以前他只会担忧慧极必伤,恐伤己身,可如今他却觉得正正好,毕竟接下来要去的是那吃人的地方,有心眼总比缺心眼好。
“我的婚事掌握在太太手中,若是落选回来,想必也轮不上什么好亲事,恐怕只会找个绣花枕头表面光,与其受太太辖制,倒不如与堂兄坦白,若他能送我上青云,日后我必当与他守望相助,前朝后宫,自当互相扶持。”
“可……”
林瀚听了却是眉心紧蹙:“此次选秀来的蹊跷,怕只怕入宫会有性命之忧。”
“总归天下男子皆是无二,是后宫还是后宅又有何分别,况且我心高气傲,自是有一番青云志。”
反正都要睡男人,倒不如睡个天底下最大的。
林瀚也是男人,自然知晓男人的劣根性,他也不为男人辩驳,甚至觉得妹妹说的话莫名有道理。
既然找不到反驳之语,干脆也就不反驳了。
漕船晃晃悠悠从姑苏到了扬州码头,林府的大管家林福早早的便在码头上等着呢,等见到堂少爷,立即叫轿夫抬着一顶小轿上了船,阿沅没出船舱便上了轿,直接被从船上抬了下来。
林瀚与林福寒暄几句后,一行人便径直回了林府。
林瀚去书房同林如海见面,阿沅则是直接被抬进了二进门,被引着去见了林府的当家太太贾敏。
阿沅未曾带多少下人,贴身伺候的也只有巧秀一人。
因着是年末,扬州虽不曾下雪,湿冷却也叫人难受,贾敏自从生了长女黛玉后便一直畏寒,特意在家中砌了火墙建了个暖阁,此时便是在暖阁中面见了这位传说中的堂妹。
只一眼,贾敏便坐直了身子。
这般美人,当真叫人眼前一亮,心底本就有了计较,此时见到真人,更增添几分信心来。
阿沅上前见礼:“嫂子。”
“哎,快起来。”贾敏亲自扶住阿沅的胳膊,脸上笑意盈盈,目光不停上下打量:“当真是个极标志的美人,往日里二叔总说起你,如今可算是见到了真人。”
林如海与林瀚是堂兄弟,林如海又是家中独子,贾敏便称呼林瀚一声‘二叔’。
阿沅憋红了脸,故作羞赧:“嫂子夸赞了。”
她也抬眼打量了贾敏一眼,作为林黛玉的母亲,贾敏自然也是不可多得的美人,只不过年岁渐长,再加上多年求子,面色上便带了几分病气,整个人瞧着虽美丽,却不够鲜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