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因为心口不一,所以最后这句话,我用尽全身力气,一字一顿。
我笑的肩膀都在抖,脸颊上的湿意却越来越重。
我突然在想,自己之前是有多么的鬼迷心窍,为什么会死心塌地爱了眼前这个,从来不会多看我一眼的男人这么多年。
泪眼朦胧间,我看见傅景越的眸光如鹰隼似的牢牢落在我身上,面沉如水,像是恨不得掐死我一样。
因为什么?也许是因为他觉得我对叶曼葶说的话太过分了吧。
抢救室的门骤然打开,医生面色沉重的出来,我的心似乎在陡然腾空。
他朝我们走了过来,取下口罩,“抱歉……”我猛然打断,踉跄地往后退了一步,双手捂住耳朵。
似乎,只要不听见那句令人绝望的话,我就可以骗自己。
“实在抱歉,我们尽力了,请节哀。”
哪怕捂着耳朵,这句话也还是没能躲掉。
“啪——”清脆的耳光声划破空气中的压抑,我被打得偏向另一边,口腔涌出浓厚的铁锈味,耳朵嗡嗡作响,愣了好几秒,我才后知后觉的抬手抹掉嘴角的鲜血。
“南惜你好狠的心啊,这是你爸爸,是你爸爸啊!你怎么下得去手啊?!”叶曼葶收回打我的那只手,指责声撕心裂肺,哭得楚楚可怜,每个人都能从她身上看见失去至亲的难过和悲伤。
反而是我,只是呆愣的站在过道上,任由叶曼葶自导自演。
我眼神空洞的看着医护人员推着病床出来,一层白布从头盖了下来,我的心脏好像被人捏住,用利刃狠狠刮过,一股绝望似乎要将我吞灭。
我一把推开挡在我身侧的叶曼葶,跑到爸爸身旁,掀开白布的那一瞬间,浑身好似泄了劲,直直的跪了下去,“爸爸……”“爸爸你醒醒啊,你不是说要做我一辈子的依靠吗,你说过要永远陪着小惜的……”我紧紧握住爸爸的手,想要拼命留住他身体仅剩的一点温热,我一遍又遍的擦掉自己的眼泪,努力扯着嘴角,“爸爸,你最喜欢看我笑了……”我哽咽着,连说话都说不完整,却固执的不肯松手。
“南小姐,节哀顺变吧,毕竟人死不能……”身旁的医护人员劝道。
我猛然抬头,“你瞎说,我爸爸没事……爸爸以前总说,只要我开开心心的,他做什么都愿意,爸爸知道我在笑,就会醒过来了……”对,爸爸不喜欢我哭,我不能哭。
叶曼葶冷笑着走过来,用力捏住我的手腕,“打药的时候一点不手软,现在假惺惺哭给谁看?”
她又朝医护人员道,“别理她了,推走吧。”
“叶曼葶你放开我!放开!”我努力挣扎,却眼睁睁看着爸爸被越推越推,心口好像被扯出一条巨大的裂缝,冷风不住的往里灌。
直至爸爸被推入电梯,叶曼葶才满意的推开了我,我重心失控,硬生生跌倒在地上,我肚子传来阵阵绞痛,可是和胸口的疼痛比起来,好像又轻得多……我爬起来拔腿就要追过去,没跑两步,眼前蓦然发黑,直直地倒了下去。
第7章 流产
落入冷冽却又熟悉的怀抱,是谁的……答案呼之欲出,我却彻底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时,入目便是病床上方悬挂的一瓶点滴,冰凉的药水顺着针管,一点点流入我的血管。
真凉。
“终于醒了,都昏迷几天了,来,喝点水。”
南皓正好进病房,说着,便接了一杯温水递给我。
大脑混沌了片刻,我骤然坐了起来,“爸爸呢?”
南皓双眼赤红,嗓音有些沙哑,“上午刚办了葬礼。”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快……”我眼眶发热,掀了被子就要下床,南皓拦住我,“你要干嘛?”
我望着他,声音干涩,“我想去陪着爸爸。”
南皓扶着我的肩膀,“你听哥和你说,外面在下雪,你现在的身体不能到处跑……”我舔了舔干裂的双唇,疑惑的问,“我的身体怎么了?”
他捏了捏眉心,“你刚流产。”
这句话犹如巨石,在我心里砸出惊涛骇浪,我怔怔的问,“你说什么?”
流产?我都不知道自己怀孕,怎么就流产了……我不敢相信,“哥,你会不会弄错了?”
他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沉默了许久,而我,从他的沉默中得到了答案。
我浑身发冷,五脏六腑仿佛有寒风呼啸而过,冷得刺骨,连血液都冻结了。
良久,我开口问,“他呢?”
南皓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叶家老太太今天办酒会,他应该参加去了。”
叶家,宁城数一数二的世家,而叶家老太太,是叶曼葶的奶奶。
我在同一天经历丧父丧子,我的丈夫,却陪始作俑者去参加她奶奶办的酒会,多么感人肺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