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指导她的医生里还有她小时候给她诊断过的医生。
第一天实习,秋山根本没有心情抬头看着面前的建筑是否更新,她只是很有心理压力,因为第一个轮换到的科室是内科诊室。
医院里仅有的几个实习生是一个大学的小团体,她算是半路插一脚的“外人”,虽然没有明显的排挤,但是相互进行问诊练习时,她就被剩下了,像这种情况她也没有什么办法,所以她一个人自问自答。
怎么说,比上课有趣多了,她还会悄悄用不同语气模仿不同的人,实习挺开心。
就在她独自开心时,一个研修的前辈,或许该叫她师姐(因为跟她一个学校),发现了她,并以一种“看见了路边的怪东西,得仔细看看”的姿态“收留”了她,百忙之中带她做问诊练习。
那时她还不知道后来师姐会死,只是觉得她会是个很好的医生。
……
秋山背着背包进了医院里。
她绕过医院建筑,往后面的草坪旁的偏僻小路上走。她有自己的目的地。
虽然现在还不是时候,但是路过了,就去看看吧。秋山想。
医院后面有座小山,小山上有一座废弃的神社和鸟居,她小时候在那里祈过愿。
小时候的那场重病开始的表现只是反复肺炎,治疗一下就会短暂“痊愈”,直到有一天她倒在地上开始咯血。
严重的肺部感染让她来到医院的那一刻,就被医生下达了死亡通知,从那时起,她的世界就只能看到白色的墙和窗帘,活动范围变成了只能穿着病号服在空荡荡的病房走廊里走动,鼻子只能嗅到很讨厌消毒水的味道,闻不到花香。
她讨厌医院,讨厌打针,讨厌吸雾化,讨厌旁边仪器发出的响声,讨厌像蚕茧那样挤在一起的病房,讨厌见不到爸爸妈妈和小绫只能待在病房的日子,也讨厌穿着白大褂在她旁边走来走去,像幽灵一样的医生。
她或许对“医生”的偏见就是从那时起的。
那时她每天咳得肺好像都要破掉,嘴里弥漫着血的咸腥的味道,她无力地躺在床上,想着觉得或许今天,或许明天,或许下个月她就会死掉,永远不会好起来。
这样的想法一直存在于她心里的某个角落,像挥之不去阴影趴在她后背上,跟着她。或许也是因为她毫无希望的想法,让她的身体越来越差,甚至在某一个黑夜迈向白天的凌晨,她半梦半醒间感觉到自己的灵魂飞了起来。
她轻飘飘地浮在天花板上游来游去,看到了走廊间父母压低声音的争吵和哭泣,看到了秋山绫怀里抱着一只鸟正在祈祷的背影,看到了医生边摇头边放下了她的病例,可他们却看不到她。
看到了她病房外后面的小山上废弃的神社和鸟居。
那是她前一天偷偷跑出去时,去往的地方,她从那里捡到了一只跟她一样马上就要死去的小猫头鹰,向鸟居许愿要跟她的小鸟一起活下来。
她不信上天,可在那个仿佛受到庇佑的清晨,她不再是回光返照般醒过来,而是真正迈过了生与死边缘,她游荡的灵魂重新回到了这个洒满阳光的世界。
……
她痊愈从医院出来后,她再也没有去过那里,直到几年前,她把师姐和“小雨”的骨灰埋到了那个神社的大树底下。
第24章 26岁的一天
◎长大的我们◎
窗外的雨已经停了,外面出了太阳,今天是个难得的晴天。
厨房,油在热锅上发出“沙沙——”的响声。
赤苇在煎蛋和吐司片。
不算意外地心神不定。
赤苇看着被自己煎糊的吐司片,默默地把它扔进垃圾桶。
半个小时前,秋山绫刚跟他讲了秋山的近况。
秋山绫说她大学毕业后一直住在这边不远处,大概离他的公寓不到两公里。但在昨晚捡到秋山前,他跟她大概有两年多的时间没有见了。
明明隔得那么近,说不定还坐过同一辆电车的同一车厢,可他们一次也没遇见过。她给他发的最后一条信息是停留在一年前的节日祝福,他们聊天的界面停留在他发出的:“最近怎么样?好久没有听到你的消息了。”
人生旅途中分别是很常见的事情,除了木兔前辈,他跟其他朋友的联系,也在大家升学毕业后渐渐淡了。大家都有了自己的生活,最多会在空闲时出来聚一聚。
除了秋山,杳无音讯。
他以为她跟他联系少了是工作的原因,毕竟医学生研修开始几年会很忙碌。可他心里又明白,或许是大家长大了。
渐行渐远后的同学聚会上,秋山也没有到。
地中海班主任戴上了假发,在同学间的喝着酒,乐呵呵地听着大家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