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定是在逃避什么，因为此时根本没必要进行这些无用的解释，伦纳德想。是啊，这是多么尴尬的一件事，此时伦纳德已经不敢回忆自己曾经对只剩本能的秘偶做了些什么，他暴露了自己最不应该暴露的一面——他知道他会失去所有，他擅自破坏了两人之间最宝贵的东西，之后他会连站在他身边的资格都不会有。
不，你早就无法站在他身边了，一个声音冷冰冰地说，你忘了吗，你早已追不上他。
“那你呢，你又为什么道歉呢？”克莱恩问。
这声音像是从极遥远的地方传来，他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这对他来说太残忍了。不过这虽然听起来像是一句质问，但伦纳德知道克莱恩不会故意伤害自己，就算他真的为之前所发生的一切感到恶心也不会这样做。所以这个问题大概仍是“我不明白”、“没有意义”的范畴，之前的的克莱恩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开一间奢侈的豪华套间，现在的克莱恩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把秘偶留下来。
但不管他明不明白，伦纳德都很清楚自己必须要做的事，他做错了事，所以要接受审判。
“我为没有告知你反而选择自己私藏了你的秘偶道歉，”伦纳德深吸一口气，说出口，“我为我对你秘偶做出的一切事情道歉。”
“其实……其实这没什么。”克莱恩小声说，“没关系。”
看吧，他甚至认为这样的事没有关系。
“但我想告诉你，其实我一直——”
“等下，等下，伦纳德，”克莱恩肉眼可见地慌乱了起来，他终于维持不住脸上还算淡定的表情，无措地摆起手来，“不要直接说出来——”
“——其实我一直都没想让你知道这件事，如果，它会让你困扰的话……”伦纳德勉强笑了一下，突然摸出来一枚硬币，“我可以许个愿吗？我还有一个愿望是吧？”
“啊？”克莱恩愣住了，他呆滞地看着伦纳德的脸。
“我许愿克莱恩·莫雷蒂可以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全部忘掉，这样你应该会轻松一些，我们之间一切如旧，什么都不会改变，我之后绝对不会再暴露出一丝一毫不该有的感情，”伦纳德顿了一下，“当然，这是对我最理想的状况了，或者，如果你从此不想见到我，我也没什么怨言，但塔罗会上可能要麻烦你忍耐一下，你知道我总不能以这样的理由向‘愚者’先生申请退出。”
克莱恩的表情变得有些扭曲，他瞪着眼前的人，像是看着完全无法理解的生物。伦纳德等着他说些什么，不管是愤怒冷漠还是厌恶他都会照单全收，但克莱恩几度张开嘴又闭上，最后他终于平静下来，放弃般叹了口气。
“诗人同学，你呀……”
“为什么总是将愿望浪费在这种地方？”克莱恩无奈地说，“这可是天使级别的愿望欸，你就不知道为自己要一些什么吗？”
他的语气过于柔和，又有些他们以前开玩笑时常有的促狭，伦纳德有些不太明白，事情似乎和他想象中的有些偏差。“我只是……”他说，“这就是我想要的。”
“但是我已经有了秘偶的记忆，伦纳德，”克莱恩说，“你想要的真的是这个吗？”
伦纳德一时搞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受到了责难，他为寻求答案看向克莱恩的眼睛，但是克莱恩却突然低下了头。
“我曾经……”克莱恩开始摆弄自己摘下来的礼帽，他的眼神开始乱飘，就是不看向伦纳德，“我曾经也有过想要说出口的时候，但我知道，我不应该用某种关系将我们二人绑在一起，开始我预感到我会离开，后来我看不清我的未来，也许我明天就会死去，也许我会彻底变成另外一个人——你瞧，我能说出现在这番话大概就是稍显端倪吧。”
他耸了下肩，自嘲地笑了一下，继续说：“如果是这样的话，对你就太残忍了，你会永远被困在我们的关系中，持续痛苦下去。但是……”
“但我现在知道了，不管我是否给你回应，不管我们处于怎样的关系，当那一刻来临的时候，你的痛苦都不会减少半分。而现在，如果我仍旧推开你，只会增加你的痛苦……那就是我的任性了。”
他在说什么？伦纳德想，他在听克莱恩说话，但是语言传到他的耳朵里，便肢解成支离破碎的音符，心脏从一片死寂转为激烈地跳动，他想要攫取一两个字符的意思，但却像烫伤一样收回手。“克莱恩，我……”他干涩地开口。
“你不要说话！让我说完……”克莱恩飞快地说，他呼出一口气，“我不知道我做出现在的决定是不是因为神性的上升，因为曾经的我从来没想过会有这一天。不过就算是也没有关系，那只能说明这是纯粹的理性得出的结论……但是我想说，现在是我晋升序列2之后感觉人性最充沛的时刻，该死，这一点完全是你的功劳，伦纳德，所以一会儿不管我说出什么话你都不许笑话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