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陈白叫进来。”
床上闭眼躺着的男人又发话了,声音毫无情绪起伏,命令的口吻,冷着一张脸,除了嘴巴,连眉头都不舍得动一下。
姜品糖冲他轻哼一声,撂下一句话,转过身去。
“那我走。”
还没来得及离开床边,手腕被一只大手用力的攥住,耳边急切的话。
“我不是说你。”
“让陈白滚。”
姜品糖不转身,也不吭声,两人就这么僵持着,她伸出手去掰男人的大手,怎么也掰不动。
都住进医院了,还这么大的手劲,他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纯菠菜喂养吗?
苏承叶手臂稍用力,整个后背的伤口便会撕裂,他能明显感觉到脊背一阵暖流,是鲜血流下来的感觉。
血可以流干,但她不能走。
他有些撑不住,眸色一深,轻咳了起来,低下头,额间的碎发随着他咳嗽而晃动,落在脸上的剪影也显得可怜。
姜品糖猛地转过身来,担忧的看着他,着急忙慌的询问。
“你没事吧,怎么咳嗽的这么厉害。”
苏承叶不抬头,又重重的咳嗽了好几声,不像是背上受伤,倒像是得了肺结核。
姜品糖抽手,赶紧走到桌边,拿起一个盛着温水的玻璃杯,双手捧着小心翼翼的递到他面前。
“你快喝点水,我去叫医生。”
她也搞不懂苏承叶是伤到哪儿了,陈白说话没头没尾的,她只记得有祠堂还有家法几个字眼,谁知道他们家家法是什么呀,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搞这一套。
苏承叶半靠在床头上,嘴唇干裂,虚弱的抬起眼皮,脑袋微微一侧,看向她,眼神清澈。
“抬不起手,伤的太重了。”
姜品糖只好把手往前凑凑,让杯壁贴着他的唇,缓慢的抬起手腕,看着水一点点流进他唇瓣之间的缝隙里。
她盯着他的唇,监督他把水都喝光。
他凝视着她的脸,眼底藏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一杯水见底,姜品糖松了一口气,把空杯子放到桌子上,收回目光就发现床上的男人眸中带笑的看着她,像是在欣赏什么。
老婆真好,还会喂他喝水,老婆手里的纯净水都是甜的。
当然,这句话只是在他的眸子里藏着,目光灼灼,呼之欲出,姜品糖没有读心术,自然是猜不到的。
她手心一疼,恰好目光划过手腕,后知后觉,唇角绷起。
“你刚才抓我手的时候,不是很有力气吗?”
“算什么,算回光返照吗?”
苏承叶不气反笑,唇角浅浅的勾起,轻声道:“刚才力气用光了,不骗你。”
他说的是实话,用力抓她的那一下撕裂了后背包扎好的伤口,这会儿已经是火辣辣的疼了。
只是,咳嗽确实是装的。
她也没问在点上,不怪他不说。
姜品糖觉得他说的也有理,看到他喝了水,脸色好些了,忍不住埋怨道。
“你为什么会在医院里,到底出什么事了?”
“明明说......”
“明明说好很快就回去见你的。”
苏承叶头靠在墙壁上,缓缓阖上眼皮,薄唇动了动,这句话像是刻在他的骨子里。
他既然记得这么清楚,为什么还要把她一个人锁在公寓里一整晚,姜品糖撅撅小嘴,精致的脸蛋上写满了大大的怨字。
病房里安静了半分钟,忽然她感觉到一丝不对劲,皱起眉头,走上前,晃动一下他的手臂。
“苏承叶,你醒醒啊。”
“你怎么了.....别睡过去啊。”
她正纳闷,松了手,缓缓翻过掌心,手心里沾着一片深红色的血迹,她彻底愣住了。
她似求证一般看向自己的左手,她受伤的手是左手,那......这只手上的血是谁的?
双唇颤抖,目光闪烁不定的看向病床上的男人,他半靠在床头,脑后贴着墙,如此撑着身体,有成片的鲜血隔着衣服渗出来,直到流到床上,她才看见。
“来人啊!”
“医生,医生。”
她扭头往外跑,大声呼喊,两只手上都沾着血,甚至脸颊上,下颚处,都有点点血迹。
紧接着四五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冲进病房,紧随其后的护士手里拿着仪器设备,好生吓人。
姜品糖坐在外面的椅子上,右手捂着嘴巴一下下的抽噎,圆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的隔窗望着病房内,脸颊上的泪珠连成串,顺着尖细的下巴滴落在衣服上。
都怪她,她不该质问他的,他明明已经醒了,怎么又突然流了那么多的血......
不一会儿,几个医生走出来,跟着出来的护士端着铁托盘,托盘内是被鲜血完全浸湿的医用棉纱和已经剪碎的病号服上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