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柠忍不住往侧边偏了偏头,声音有点颤抖:“你别生……”
轻薄柔软的空调被盖过她肩头,带起一阵细风。
她没说话的话卡在喉咙里。
原来,是帮她盖被子啊。
一时之间有些愧疚。
她把人想得这么小气,这么坏。
思绪正乱飞着,耳边又响起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抬眼看去,男人高大的身影正消失在视线内,步伐稳健。
还顺带着,带上了卧室的门。
霎时,房间安静空荡下来,只有墙壁上的小夜灯发出微弱暗黄的光,落了一层影在被子上。
温柠动了动,觉得四肢都有些僵硬,从骨头缝里开始酸软,钻心的疼。
想到这几天昼夜颠倒的忙碌,再加上饮食不规律,这次疼得严重些也是应该的。
她缓慢地蜷起腿,尽量将自己缩小成一个球,试图减缓疼痛。
思绪要断开前,她又耳尖地听到了一道开门声。
恍惚间,陈煜舟低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温半半,吃了药再睡。”
温柠费力地睁开眼,陈煜舟那张俊脸倏地放大在眼前,占据了所有的目光。
视线顿了瞬,又一寸寸地下移,划过他有些凌乱的领口,脑海里莫名冒出一个想法——
他这么洁癖,还有强迫症的人,竟然还没换掉这一身带着酒气的衣服。
太不正常了。
目光又落在他冷白瘦削的长指握住的水杯上,左手掌心放着一颗胶囊。
陈煜舟把水杯放下,附身,扯过另一旁的枕头,垫在她腰后,扶着她坐起来点,又端起水杯,抵在她唇边。
温柠没问是什么药,只看了他一眼,用舌尖卷起那颗药,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水,仰头,咽了下去。
温水一路顺着熨烫到胃。
给了她一种肚子都没有那么疼的错觉。
陈煜舟又淡淡地把水杯放下,抽走她腰间的枕头,重新扶着她,帮她躺下。
温柠听话地照做,一股热意慢慢地蔓延开来。
很快,她就睡了过去。
在迷糊中,她似乎感受到肚子上有一股滚烫又十分舒服的热量,紧紧地隔着衣物贴在她腹部,驱散冰凉,连带着,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
陈煜舟坐在窗边,垂着眼,长睫扑簌,在黯淡光线中投下一片扇形样的阴翳,落在冷白的皮肤下。
显得他整个人更加疏离,仿佛没有情绪。
只是那张淡粉的薄唇紧紧地抿着,一条直线。
过了好久,他才动了动,换上另一只还热着的手,动作轻柔地捂着她的肚子。
卷密的长睫颤了颤。
听到她绵长平稳的呼吸,薄唇微动,目光锁住睡得香甜的人,缓缓吐出几个字,又很快消散在有些冰凉的空气中。
第二天。
榕城的天气多变,一夜过去,窗外淅淅沥沥地下着寒毛一样的细雨,有些萧瑟的冷。
明明还是七月末,立秋都还没到,却给人一种深秋凄清的感觉。
温柠一般只疼第一天,昨晚吃过药后,已经好很多了,肚子的感觉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她掀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伸了个懒腰。
意识还没回归,手却先一步遇到了障碍。
像是打到了什么。
维持着那个半伸懒腰的动作。
温柠扭头,低眼看过去。
对上一双带着点迷茫的桃花眼。
还夹杂着几分刚醒的起床气。
思绪顿了瞬,又飞快转开。
他这是,坐在床边睡了一晚上?
冒出来的想法十分荒谬,又被她无情地否定。
怎么可能。
长睫颤了颤,嘴刚张开,还没等她说话,坐在地上的陈煜舟冷不丁地打了个喷嚏。
两人都顿了秒。
“你……”
“阿嚏——”
又是一个。
温柠闭上了嘴。
陈煜舟扯了张纸揉了揉鼻尖,单手撑地,站了起来。
两人视线一下上下颠倒。
温柠跟着他的动作抬头,视线也跟着拉升,仰头看他,眼尖地看到他眼底下的一团青黑。
陈煜舟站直身,默不作声地甩了甩自己麻木,没有知觉的右手。长指张开又合拢,细碎的针扎一样的不适蔓延开。
他面上没什么表情,眼底一片漆黑看不出情绪。
两人就这样尴尬地四目相对。
过了一会儿。
陈煜舟哑着嗓子开口:“还疼吗?”
温柠顿了秒,又认真地感受了一下,确定没什么尖锐的疼痛后,摇了摇头。
“还好,不疼了。”
“嗯。”
陈煜舟沉默地点了点头,又转身离开。
一步又一步。
即将要拉开门出去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