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出现在温柠门前的男人推门而出,低头恭敬地汇报:“陈总,饭已经送到了,话也按您的吩咐带到了。”
陈煜舟棱角分明的脸上这才有了点神情波动,放下笔,揉了下眉心,问:“那我老婆什么反应?”
男人神色有点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如实说。
陈煜舟扬了扬眉,又重新从笔筒里抓了只笔,在指间转动。
“说。”
男人心颤了下,立马低头连声道:“夫人……夫人没什么反应。”
“啪嗒”一声,灵活在指缝间来回穿梭的昂贵钢笔滑落,摔倒桌面上,顺着滚到桌沿处,维持着一个诡异的平衡,摇摇欲坠。
陈煜舟皱了皱眉,确认道:“你是按着我吩咐的说的?”
男人信誓旦旦点头:“是的,几乎一字不差!”
陈煜舟朝前俯了下身,捞回钢笔:“你再说一遍。”
男人重复:“陈总天天睡在公司,白天黑夜处理文件,挺忙的。”
“……”
陈煜舟揉了下手腕:“你漏了句‘很辛苦,脸色苍白,憔悴得不行’。”
“啊?”男人大惊失色,“那我回去补上?”
陈煜舟深吸了口气,摆了摆手:“出去吧。”
门被带上。
陈煜舟后仰靠在老板椅上,双手交叉垫在颈脖处。
目光落在宽大的落地窗外,忍不住去想温柠听到这句话会有什么反应,是心疼还是心疼。
放在桌上的手机响起,一阵独属于温柠的铃声在办公室回荡。
陈煜舟黑眸一亮,他就知道她不可能没有反应!
长指飞快捞起手机,点开消息。
还没扬起的弧度在看清内容后垂下来,长睫遮掩住晦暗不明的神色。
两秒后。
陈煜舟淡定地摁灭手机,放在桌上,拿起笔。
目光重新落在合同上,白纸黑字却变得扭曲,始终不进脑海。
陈煜舟闭了闭眼,下一秒,腾地起身,反手扯下外套,大步朝外走。
外面摸鱼的秘书办反应不及,慌忙地切换页面,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那抹高大的身影上。
见男人完全没有看他们,径直往外走,才松了口气,心中又冒出好奇——
这么急是要去干什么?
十几个亿的单子都没见陈总这么赶过!
陈煜舟一路飞驰到家,好在离得近,错过晚高峰,一路绿灯。
等打开门一看,屋子里空落落的,没有人。
男人锐利的目光扫射一圈,又收回,在玄关处顿住。
定定地看着那一把钥匙,挂着一个有些褪色的小圆环,孤零零地放在柜台上。
陈煜舟垂眸看了很久。
然后一言不发地转身,“嘭”地一声摔上门,楼道的声控灯瞬时亮起来,惨白的光打在他鼻梁上,投下一片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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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柠发完消息后,有些如释重负,她以为把问题摊开来讲会很难,闹得很难堪,但没想到说出来的那一瞬间反倒轻松很多,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人嘛,就是七情六欲,形态各异,有着不同的理想。掰开说,能接受就继续,不能,那就各自努力。
她放下手机没再管,哼着小曲去收东西。
作为一个极简主义者,温柠觉得自己收个十几分钟就好了,没想到半个小时过去了,她还有一大半东西七零八落地散在各个角落。
……
大意了,看到那些可爱又不值什么钱的东西,她都一股脑地买了回来。
之前租房的时候,她总觉得自己住不长久,每次都假装不喜欢走开。但也不知道为什么,搬进这儿,她总觉得屋子里差点什么,每次出去逛街都能带回来一大堆没什么用的小玩意儿。
温柠叹了口气。
锤了下有些酸痛的腰,大发慈悲地决定留在这儿,送给陈煜舟,他不喜欢丢了就是,也不值什么钱。
拉着一个行李箱,温柠再看了眼住了一个多月的房子,静静地站了会儿,关灯出门。
等门要合上的前一秒,她又突然卡住门缝,抿着唇把钥匙放了上去,连带着那个陪她快八年的钥匙扣。
温柠决定得突然,走出小区四顾茫然,心中生出了一种苍凉的感觉,觉得自己往哪儿走都像是背井离乡。
站在路边磨蹭了会儿,她眼见地发现一辆熟悉的车正飞驰过来,心下一惊,还没反应过来,她就躲到了树后面去。
还好车子开得快,没注意到她。
等陈煜舟的车彻底消失在视线里,温柠才拉着箱子往反方向走,决定先去酒店凑合几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