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陈焕拉住手腕,随他往后跑时,看向了他的眼睛。
月色下,那双杏眼冷漠得叫人心寒。
陈焕心里咯噔一声。
没用他多想,枫黎拔剑而出,虚晃两招,护着陈焕往后跑去。
“前面那棵树好爬,直接爬上去,明白吗?”
“可……”你怎么办?!
陈焕的话被脚下突如其来的失重感噎回了嗓子里。
他本能地尖叫出声,同时身后传来一声哨响。
他来不及思考那声哨向到底是什么。
先是灌木柴草和沙土石块扑面而来,紧跟着,便感觉腰间一沉,被人死死地扣在了臂弯之间,方位转移,弄得他晕头转向,脑袋还磕上了一块硬石,有几秒钟失去知觉。
再反应过来时,就已经浑身上下摔得发疼,大腿更是被人撕裂戳穿了般疼得他额角直跳。
太突然了。
枫黎也只是觉得眼里寒光一闪,脑子里反应过来发生什么的同时,久经沙场的身体条件反射般做出了反应,这才堪堪躲过了猎坑中一道道竖直向上的尖刀,贴着坑壁摔在了角落里。
但鼻间还是嗅到了血腥气。
她没受伤,受伤的肯定是陈焕了。
“陈公公,你受伤了。”
她撑起身子,借着月色往陈焕身上看去。
只见陈焕被她护着躲过了要害,大腿还是被一把利刃刺破。
裤腿被血染得湿濡了一块,看出血量,应是没有伤到大动脉的要害处。
“我先帮你止血。”
她有随身带伤药的习惯,当即将自己的裤脚撕下一圈,从怀里拿出了药瓶。
“咔嚓。”
猎坑上面传来树枝被人踩踏的声音,由远及近。
很轻,定是有人接近,而不是那头棕熊。
她动作没停,把陈焕羞耻阻拦的手直接按到一边。
“郡主……”
陈焕伤在大腿上,哪儿好意思叫人随意触碰。
他本能地躲,又因为疼痛而抖着腿根轻轻倒抽了一口气。
枫黎笑了一声:“听话,处理伤口要紧。”
陈焕靠在猎坑的土壁上,额头都是冷汗。
即便伤口是真的疼,还是被那句哄人一般的“听话”弄得不自在。
他嘀咕:“郡主倒是不忌讳。”
连个阉人的衣裳都随便拨。
还是裤腿。
“本应以烈酒消毒以防感染,但这儿没有,就只能先止血了。”
枫黎专注在伤口上,神色自如动作利落地撕开陈焕大腿上破烂的衣服,“嘶啦”一声就全都扯开,露出血淋淋的伤口,把药粉小心地撒了上去。
她敛眉道:“有些疼,陈公公忍着点儿。”
“啪啪啪。”
两人头顶上传来鼓掌声。
陈焕疼得要命,还被人撕开了腿上的布料,痛苦又羞愤难当。
意识到脑袋顶上的人就是暗算了他们的人,他眼神阴郁地抬头看去。
敢同时谋害他们两个,是不要命了么!
这一抬头,就瞧见了并未在围猎名单上的人。
是跟他们发生过冲突的许乔新。
“郡主不愧是威名远扬的将军,还是有两下子的,竟没能直接死在下面。”许乔新洋洋自得地眯着眼睛看他们,脸上浮出顽劣又恶毒的笑意,“本想安排你们二位夜间私会不幸惨死,现在看么……明早带皇上和各位皇子大臣过来抓你们个现行,似乎也不错。”
那只棕熊慢慢来到他的身边,被他摸了摸皮毛。
少时没少在猎场中玩耍,这只熊几乎是他从小养到大的。
他得意道:“若不是怕你们惨死在它手上,皇上会下令将它诛杀,真想看你们被活生生撕咬到开肠破肚、血肉模糊的模样。”
他从怀中拿出了什么,往远处一丢,棕熊竟跟着离开了。
陈焕入宫二十多年,野兽见得不多,但风风雨雨见得多了。
见黑夜中怪物一样的熊瞎子离开,他无声松了口气。
“先不说你未经允许来到猎场,还私挖猎坑,就只说谋害郡主和咱家,你可知道是何罪状?”他低低地冷笑一声,“你为了寻仇,叫人伪造信件诱我们过来,真以为皇上会不明真相么?”
话音未落,腿根处叫人碰了一下。
他一个哆嗦,耳根红得发烫。
疼痛,血液的滑润感,还有说不清的触碰与温度交织在一起。
他看向郡主的侧脸,又被烫到一样收回了视线。
“信不是我写的,挖坑的人早埋了,又没人瞧见我何时从何处进的猎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