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然努力放轻了动作,偷偷地抹眼泪,但还是被她知道了。
呵,真是好面子。
哭就哭嘛,又不是第一次在她面前哭了。
陈焕深吸一口气,让情绪尽可能地平静。
而后,才翻身往枫黎的怀里钻。
他低声说:“什么想问的都可以问吗?”
“自然,想问什么?”
他讪讪地抿唇,忸怩了一下。
半晌,才道:“为什么郡主每次碰奴才时……都熄灯?”
是不是还是嫌弃他的情况,不想瞧见?
每次见到郡主先熄灯,他心里都会别扭一下。
枫黎揉了揉太阳穴。
她家陈公公啊,可爱时是真可爱,小心眼时也是真小心眼。
她笑问:“难道不是第一次时你说要熄灯的吗?”
“……”
陈焕一愣,某些记忆复苏。
在宫里那回??
好几年前的事……郡主记到了现在么?
他很意外,心头热乎乎的。
郡主真的很在乎他的感受,一丁点儿他不喜欢的事都不做。
她是郡主,他是奴才,她分明不需要考虑他的。
他解释说:“那时奴才不是怕郡主瞧见了觉得恶心,再也不回京城看奴才了么,如今都随郡主一起回到北地了,没那么多讲究了。”
不是说有多希望把自己的身子给郡主看,只是……
希望能完完全全地被郡主接受和认同。
“好,那听陈公公的,下次我……”枫黎有意调侃他,拉长尾音,“好好瞧瞧?”
果不其然,跟她预料的一样,陈焕的脸立刻烫了。
他轻轻锤在枫黎肩膀上:“倒也不必特意盯着瞧、特意说给奴才听!”
害臊了,麻利地翻了个身。
“睡觉、睡觉!”
-
枫黎第二日就亲自领着陈焕去定了几套冬衣。
她大大方方地牵着陈焕的手,去城中人最密的地方转上一圈。
她完全把人捧在手心上哄:“看上了什么都跟我说,有想吃的随时买,我给你拿着。”
陈焕被哄得得意洋洋,赖在枫黎身边儿,往哪看都带着某种炫耀。
那小眼神,生怕旁人不知道郡主宠他爱他似的。
他低哼着揶揄道:“郡主倒是大方,听这话还以为郡主俸禄有多少呢。”
“俸禄算不上有滔天富贵,但耐不住府中人少,不用管一大家子,哄好我们陈公公就足够了。”枫黎拿出一块糕点送到陈焕唇畔,反过来调侃,“再说了,陈公公的嫁妆也也不少,我又不会背地里偷偷地喝花酒散金银去,岂会不够用。”
陈焕在先帝身边陪伴二十载,得过不少赏赐。
先帝赐下的金银谁也收不回去,都被他带来了北地。
合计合计,比不上定北王府百年积蓄,但也比普通人家富裕太多了。
陈焕拿眼角睨过去:“噢,敢情郡主盯着奴才那点儿银钱呢?”
“怎么,万一将军府没落,陈公公不愿接济一二?”
“呸呸呸!胡说!乱说!”
陈焕一下子就急眼了,拉着枫黎非要她呸几声。
他敦促:“快点,别真沾了晦气。”
“呸呸呸!”枫黎顺着他,“这样可以了?”
陈焕面色缓和了些。
他垂眸:“以后郡主不准乱说,有些东西不能不忌讳的。”
枫黎笑道:“又不是在寺庙……”
“还顶嘴?”
陈焕瞪眼挑眉,枫黎渐渐没了声音,乖乖闭嘴。
她还不忘抿了抿嘴唇。
陈焕被她逗得发笑,瞪她一眼,又黏糊糊地腻过去牵她的手。
背对枫黎的面容上,早已眉眼带笑。
老王爷呵斥郡主,郡主都不一定听话,却这么听他的。
不止如此,冬日繁忙之中她都要亲自抽出时间领他做量体裁衣这种小事儿。
他怕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了吧?
站在郡主身边,就是他最大的底气。
他跟在枫黎身边在街边走走停停,百姓认出他们打招呼他便跟着点点头,不给郡主丢人,心里美滋滋的因为郡主将自己大大方方地带在身边而喜悦。
可是吧……城中认识枫黎的百姓也太多了。
“将军今日得空来逛逛?”
“是,好不容易有时间多陪陪我家这位嘛。”
“稀客呀,将军来买什么?”
“嗐,给我家这位添置几件厚衣裳,别日后冻着他。”
“您家那位也不是小孩儿了,还会冻着?”
“不会冻着我也担心啊,谁叫我喜欢他呢,放不下呗。”
“将军!您来我家这儿瞧瞧有没有喜欢的?”
“我喜欢不行,得我家这位喜欢才行。”
枫黎走到哪儿,都有人搭话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