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焕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总觉得这小子是以退为进地博郡主的好感。
总之,他不喜欢这位沈小公子。
他故意拿年龄噎过去:“无妨,我不会与一个小孩子做计较,也压根不在乎那些,况且郡主更不是那种在意面容、在意年龄的肤浅之人。”
沈知乐敛着眉头低头,闷声吃东西。
他才不信会有人喜欢老的不喜欢年轻的。
将军就是不由分说胡乱护着陈焕。
他从小体弱多病,没人爱跟他玩,因为他跑不动跳不动,还一不小心就容易染上风寒;
这般,也就没人敢跟他玩了,生怕他身上出了岔子,要连累旁人。
他跟在谁身后,谁就赶紧离开他。
就只有将军不嫌弃他,敢带着他,所以他永远跟在将军屁股后面。
将军去哪,他就去哪。
几年前将军离开北地时,他也快要成年了,总是盼着将军早日回来。
不想战争四起,将军领兵出征收复失地、赶走呈军,一下子又是两年。
待到安定下来时,他已然十六岁成年。
他就拿出跟将军离开北地前一样的借口,说要与将军学武健体,想要像从前住在王府一样,住到将军府里,不想将军却干脆拒绝了。
求了许久也没成,便叫父亲买下了将军府旁边的宅子。
那时他不懂将军为什么不让他住在府里了,但也无妨,住在旁边也可以。
又似从前一样相处两年,还以为将军是还未意识到他已经长大,这次听说将军从京城带了人回来……他特意过来瞧瞧,本来为了否认家里说的传言,却在瞧见他们牵着的手时真相大白。
他才突然明白过去几年的种种到底是因为什么。
一个……太监。
还是个没他好看的太监。
难道因为陈焕是宫中总管,处事稳重有条理,才得到了郡主青睐?
他要好好观察一番,看看这陈焕到底有什么吸引郡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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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黎近来日日都忙着处理军务,陈焕则留在府中将各方各面都了解透彻。
过去几年里,他不在郡主身边,绪白也不在,王府的老人都在京城陪着王爷,北地除去一堆随郡主刀尖舔血的将士们,压根没有贴心的人。
郡主又没多少闲工夫,导致府中布置的并不太好,田产铺子也打理的一般。
他先是将府中的账目和下人的情况了解了,又在城里见了几家铺子的掌柜、查了账。
术业有专攻,郡主擅长领兵打仗,这些却是短项,或根本来不及顾及。
他辞了两个个吃里扒外的杀鸡儆猴,又将几人敲打一番,立了新的规矩。
而后,又请人照着他的设想将府里稍作改动,添置了许多新东西。
尤其是两人的卧房,从前太简洁了,显得冷冰冰的,添置之后立刻有了“热乎气”。
他觉得那就是他想象中的“新房”。
除此之外,郡主的衣衫鞋袜,那些穿的用的,他也都好好地整理了一遍。
该换的换,该买的买。
这些事说着简单,似乎就是几句话的功夫,而但凡操持过的人,就不会小瞧了这类琐事,一点点做一点点打理,花了数日时间。
终于闲下来可以做点自己的事儿后,他第一时间……
便是逛了城中最有名气的几家面脂铺子。
在郡主温声问他时,他总是说自己不在乎旁人的言语、根本没把一个小屁孩的话放在心里,可实际上超在意,搁在心里都快搁不下了。
只要闲下来就会想到沈知乐的几句话,恨得牙痒痒。
一连几日,他没少照镜子,寻思那小子暗讽他长得不好还说他老……
他真不够好看、够不上郡主的标准么?
他看起来真的很显老么?
太监的命比普通男人长,但老得更快一些。
他深知如此,所以别人一两句轻飘飘的话,就扰了他的心神。
“把你们店中最好的面脂拿出来。”
陈焕刻意压低嗓音,以免声音叫人听出端倪。
这些天出门在外,他还是刻意伪装了些,没有大咧咧地把自己的身份展露。
早晚会暴露跟自爆了身份还是不同的。
店家识货,见他衣着简洁料子却都是上好的,得是最富有的人家才穿得起,立刻就把店里最贵最好的几样的拿了出来,小心摆在客人面前。
他以为陈焕是要为家中娘子挑选,便奉承道:“您对自家娘子可真好,整个临昌就我们家有这样上好的面脂,不止有数种名贵药材,还添加了金箔,金贵得很,少有人舍得为娘子花这个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