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他不知道。即使她对他打过类似预防针的东西,他也一直觉得“那有什么?”,“他们会一直在一起的”、“怎么可能会死?”、“肯定是她在开玩笑。”
他试图解构自己古怪的内心,因为他确信喜欢她。
第一次从那个五条悟口中听到关于她的描述时他就喜欢她了,他可以看不见她——但希望她存在。
所以他盖了那座神社。
随着时间推移,那个只存在于他人口述中的她就像他戒不掉的糖让他上瘾。
喜欢一个人,大概是会不由自主地想要让自己与对方相像。
所以他做老师后选宿舍也住了她的那间。
没有记忆时,他看到她的第一眼心跳扑通扑通狂跳不止。
恍若因为万有引力互相吸引的两颗天体,明知道靠近她会踏入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世界,他还是义无反顾地向她走去。
……可为什么现在他的心跳这么平静?
他感受不到自己有痛苦或者悲伤的情绪,就好像一片死去的湖水,扔一块石子丢到水面,也无法让他有任何的波动。
黄泉那天众神的讨伐被夜斗他们抵死反抗,最终双方各退一步,因为没能现场抓到惠比寿神堕,所以至高神宣布将惠比寿收押看管。
这天,夜斗给他和夏油杰赐名,还是以“觉”和“煦”来命名,让他们再度成为了神器。
她死了,五条悟觉得他成为谁的神器也无所谓吧,流浪也无所谓,什么都无所谓。
回到神社时已近黄昏,家入硝子拎着袋喜久福递过来,她歪头扫了眼他们,“老师呢?”
五条悟愕然抬眸,“硝子你还记得小椿对嘛?”
家入硝子蹙眉,“你脑子烧坏了?我为什么不记得?”
五条悟眨眨眼,笑道:“没错,该记得的。硝子啊,绝对不要忘记她哦。”
“……”家入硝子不解地望他。
五条悟没再说话,拿过那袋喜久福坐在窗边,双手捧起一块喜久福大口吃着。
她又转头去望夏油杰,“夏油?怎么回事?”
夏油杰抿了抿唇,笑得温和,“没什么硝子,记得就好。”
两个同期都在打哑谜,家入硝子点了支烟抽起来,吐出一口烟,她缓缓道:“出什么事了?”
夏油杰望了眼五条悟,见他没什么反应,他再望向家入硝子,她执着地盯着他。
“做好心理准备,硝子。”他深吸一口气,有些艰涩地说道:“她死了。”
“咳咳……!”家入硝子的烟瞬间吸得太深,呛得她眼泪直流。
她用力擦掉眼泪,旋即抓住夏油杰的衣领,“你们两个人渣拿这种事开玩笑很好玩吗?”
……室内陷入很长时间的静默。
家入硝子缓缓松开手,烟头烧至殆尽,灰白的烟灰落在她的手指上。她颓然地垂下眼,手颤抖着又点了支烟走出去。
五条悟收回望她的视线,转而望向窗外。
每夜他会将头倾靠在窗前,定定望着对面那间空了一个月的和室。正常的呼吸时他会想起她,她的呼吸没什么温度;吃毛豆生奶油大福时会想起她;仰望天空时会想起她,流逝的云像他抓不住她一样……
仅仅也只是想起她,他依旧感觉不到自己有任何情绪起伏。
今夜下起了小雨,神社里冷空气钻进皮肤的毛孔,他没打开无下限。
他瞬移到无名山山顶,半蹲在山巅之上,俯视底下灯火摇曳的世界。人类世界的重建完成了大半,仿佛一切都在逐渐归于平静。
雨水冰凉凉地打在他的脸颊,同样的雨夜,他对她说过一句话。
那时她听到他的心意了吗?
不确定。
她总是喜欢笑着将一切掩盖过去,残忍地将他拒绝在她的世界外。
白色的碎发被雨水淋湿搭在男人额头前,他仰头五指深入,将头发往后拢,额头的水珠滑过他淡红的眼圈,顺着眼角滑下。
再见家入硝子是在第二天,她一如既往地拎了一代喜久福过来神社。
她说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有一个看不清样子的人,让她很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那个人是谁。
“我就记得那个人穿着教师制服,好像是我们的老师来着?哦对了,还有特别搞笑的事,梦里五条你也太别扭了,喜欢她还不敢承认,‘以为自己是青春疼痛电影的男主角吗’,我记得我好像是这么吐槽你的。唉……我的学生时代如果真有这样的老师存在过就好了啊。”她笑着叹气道。
“或许有呢。”夏油杰笑眯眯道。
他端起一杯红茶,浅抿一口,注视家入硝子,她好笑地瞥了眼他,“夏油不会把梦当真了吧?不过那个梦让我觉得很真实。啊,五条,你怎么不说话?这么安静不像你的作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