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莫名其妙地肃然起敬了那么一下子。
然后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笑,垂头丧气地走了。
走之前还一步三回头,满脸写着欲言又止。
他的背影完全消失之后。
桃绪捡起保镖小姐的西装外套还给她,踩过地上的披肩,从衣柜里拿了条新的,还没披在身上,又腻味地丢开,随手拿了件普通的衬衫穿上。
长泽桃绪没什么表情地给出指令:“现在就去机场,买最近的票,直接回国。”
长谷川去办理退房手续,保镖小姐捡起散落一地的蜡笔,回想起那个少年,还是有点担忧。
“关于刚刚那个人,需不需要跟夫人说一下?”
黑发少女眼皮耷拉着,一副恹恹的样子:“我自己说。”
保镖小姐什么时候见过自家小姐这个样子。
她没再吭声,只是在心中暗暗给那个白衣服记了一笔。
*
回家之后,长泽桃绪把东西一丢,就瘫倒在沙发上,一点都不想动弹。
反正家里也没有其他人。
保镖小姐把备忘录的事给她念了一遍。
管家在一旁听着,有条不紊地安排着带回来的东西的处理,她和两个保镖的全身体检,记下重新找补习老师的需求……反正桃绪应一声,他就记一项。
然后是汇报她不在的这一周内家里发生的事。
伏黑惠回了一次,带了很多……遗物,管家按照桃绪一早的安排,都放在了伏黑惠的房间里。
然后去看了在东京住院的津美纪。
桃绪妈妈也回了一次家,送了一些画回来,都是她以前拍卖出去的作品。
她早就打算好为桃绪一个月后的十七岁生日办一场个人画展,场地之类的半年前就办好了许可,现在已经开始布置。
这件事桃绪去年生日就知道,只不过这几个月事情太多,也就放在了脑后。
但是邀请函得发了。
“业内有来往的相关人士,和公司一直以来的合作伙伴,还有小姐以前关系比较近的朋友,都发了邀请函;对外公开宣传的门票,名额差不多售空了;剩下的您想发给谁,可以列个名单,或者把这些给您的同学们……”
桌面上摆了一叠没有署名的邀请函。
桃绪脑袋闷在枕头里,有些好笑:“到时候全部都是熟人聚会。”
“这可不一定。”
管家笑了笑,没多说,只是接着道:“包括买回来和借回来展出的,大小姐带回来的作品只有一部分,还有一部分似乎已经被其他人买走,大小姐还在调查。”
想起在私家侦探那里收到的消息,长泽桃绪沉默片刻,翻了个身,抱着靠枕斜倚在沙发上。
她语气懒散,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跟妈妈说不用了,有一部分以前画过的画见证成长就够了,没必要全部放上去。”
桃绪听了一会儿其他汇报,有一搭没一搭拨弄着头发,忽得问:“津美纪怎么样了?”
“还是和之前一样。”
“一个月后能醒吗?”
“……”
长泽桃绪默了默,托着腮忽得笑了下:“她跟她弟弟一样,都不爱说实话,不愧是姐弟。”
一个信誓旦旦要做她个人画展的第一个观众;
一个瞒着她与所谓的“诅咒”为伍,压根不爱惜生命。
管家没有吭声,不过长泽桃绪也不需要回复。
想着在东非大裂谷看到的风景,她起了些兴致,在画室待了一整天,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管家将画好的油画放在专门的屋子里储存。
桃绪洗手的时候,随口道:“这次的松节油还不错。”
“是用花坛里新培育的繁星花制作的。”
长泽桃绪走到后院看了眼,一簇一簇被精心饲养的绯色繁星花开得正盛,像是被装进玻璃瓶的星星糖,放在大片大片火烧云颜料中搅了一遍似的。
她看着看着出了神,却不仅仅是看花,还有花坛里的泥土。
那里,埋着一个盒子。
里面放着几乎所有桃绪画过的人物画。
桃绪本该一辈子都不会打开……如果没有经历非洲那一遭的话。
乙骨忧太问她:“你真的一点都不在意吗?”
桃绪当时回答的相当肯定。
然而,事实上,她怎么可能不在意,如果不是当时人在非洲,早就去给那个人打电话,问问他有没有什么事了。
刚刚回国的时候,桃绪也有想过发个信息问问,可很快又被自己否决。
她最近一次给他画画已经是几年前,那时他还在场,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她当时应该就能察觉。
即使是之后出的问题,上次见面的时候,也没见他哪里有什么问题。
……或许,她的画只会在死人身上发生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