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阔凑过来,生怕叶际卿没受够刺激似的念道:“利息五毛。”接着噗嗤一声,歪在床边大声笑了起来。
叶际卿放下手,攥着那枚硬币呼了口气。
打开门看着斜对面的那道门,思考是就这么算了,还是进去把池锐拖出来暴揍一顿。
一分钟后,算了,当空气,高考结束他就能离开这里了。
中午时借了陆嘉朗的走读证出去存钱,一千块钱兜兜转转又回到了他的银行卡里。
剩下那五毛,叶际卿揣进了裤兜,初衷是以此为戒,收了自己幼稚的行为跟思想。
午饭一个人在外面吃的,干干净净的热汤面,陆时媛曾耳提面命地要求过,不许瞎吃东西,只是从来没检查过他到底有没有执行。
回学校时从西门折返,挨着西门有一处小公园,这个时节干秃秃的,没什么可欣赏,旁边那堆健身器材倒还算新。
跟人斗气的幼稚心思猛一卸下来,另外一种未解决的烦恼接踵而至,依旧是父母离婚。
最近的状态明显有绷不住的趋势,他自行疏导过无数次,然而根本没效果。
那是他的亲生父母,虽然他属于放养状态,但他一回头发现连家都没了,还是接受不了。
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精神下垂是一件很无力的事,彷佛分隔出两个自己,一个努力挣扎,一个站在一旁袖手旁观。
非常矛盾又非常合理。
叶际卿坐在秋千架上,长腿支着地来回晃悠:“无聊。”
没人回应他,一会儿又嘟囔了一句:“好烦。”
自言自语了好久,没人听也没人看,不怕人说他矫情无病呻吟,毕竟他有许多别人没有的烦恼,比如最直观的经济问题。
到期打钱,没人查账,换成别人早浪起来了,可叶际卿没有。不该花的一分都没花,当然,除了刚刚存进去的那一千块钱,不过也没花成,还额外得了五毛钱利息。
下午上课,心情依旧没缓过来,叶际卿看着黑板眼睛就慢慢地呆滞起来。
操场上的树木未萌新芽,目之所及都是干枯的树枝,再结合教室里埋头苦学的气氛,有那么一瞬间暗无天日的错觉。
课间日常困顿,除了上厕所的同学,其他人几乎都不离开座位,低着头奋笔疾书,叶际卿头晕的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你最近怎么了?”陆嘉朗问,“老班盯你盯的厉害啊。”
叶际卿揉了揉鬓角,托着下巴:“叛逆期来了。”
陆嘉朗一心二用,边翻卷子边说:“得了吧,高三没有叛逆期。”
他这话说的没错,除了歇下心思不念大学只混高中毕业证的,剩下的全都紧绷着弦做最后冲刺。
到这时候,不用大人说,自己就该明白小性子大脾气都得忍着。
叶际卿也想忍,可他控制不住。
高考在即,他那根神经却没办法绷紧,时不时地就飘走。
“不想念了。”叶际卿埋头闷闷地说。
往年也有人最后时刻绷不住的,陆嘉朗被他吓了一跳,放下笔劝道:“兄弟,别想不开啊。”转头过来看见他的手又问,“手怎么了?”
叶际卿看了看手背,殷红的血迹已经干在了上面:“从西门小路过来的,那边没人清理,被树枝刮了一下。”
陆嘉朗按着他的手背看了看,口子还挺深:“去医务室上点儿药包扎一下吧。”
叶际卿挪走手摇头:“跟学校医务室包我妈没准儿就得知道,晚上跟你混出去,外面找个药店包。”
这话说的不知有良心还是没良心,陆嘉朗轻嗤了他一声,没再管他。
下午下课,天已经擦黑,住在附近的走读生回家吃饭,叶际卿混在人群里,踩准时机溜了出去。
“可以啊,还真能出来。”陆嘉朗比他先出来,“咱们班有好几个晚上不回去吃饭的,跟你说让你借一张,你非不借,我看你待会儿怎么进去。”
叶际卿往身后看了一眼,轻笑说:“再混进去。”
陆嘉朗心道叶际卿还真是转了性子,平时没见他惦记着往外跑,踏踏实实地住着校,日子过的清心寡欲,怎么现在还跑出瘾来了呢。
校门口拥堵不堪,陆嘉朗回头往里看了看,催他去包扎:“你先去吧,我等我弟。”
陆嘉朗表弟也在宁城二中,上高一,叶际卿见过他几次,比陆嘉朗年纪小,个头可比他高多了,陆嘉朗经常打趣说他弟是一电线杆子。
刚要走,叶际卿回头瞥了一眼,恰好看见电线杆子往他们这儿跑,估计是太高重心不稳,跑的直晃悠。
“你怎么也出来了?”表弟叫严奇,问叶际卿,“偷溜出来的?”
来来往往好多人,陆嘉朗赶紧看了眼校门口,幸亏没人注意,给了他一眼:“废话真多,你今天怎么比我还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