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几秒钟,他将这些念头抛之脑后,转头看向叶际卿,回握住了他的手。
江夏很意外地看了池锐一眼,似乎明白了什么,对叶际卿客气地点了下头,开始平稳地询问池锐的近况。
叶际卿听的神经一半麻木一半激动,他不敢当面问,异想天开地觉得从别人嘴里听到就没有那么残忍,事实上等真的坐到这里,却依旧难以接受。
从医院出来后叶际卿非常恍惚,他抬起左手看了一眼,手背上有几块儿红红的指甲印,全都是池锐的杰作。
诚心似的,掐出印就收手,然后换一个地方掐,似乎在以此表示戳穿的愤怒。
叶际卿看着那排指甲印,内心有些庆幸。相对于池锐苍白的乖顺,他更愿意看到这样恼羞成怒的池锐,至少在这些怒气里他没有那股异样的宁静。
“叶际卿,你很会演嘛?”池锐夹着烟,在他跟前问,“什么时候知道的?”
叶际卿说:“前阵子。”
池锐老老实实地带着助听器,眼中几分讥笑:“你什么时候学会尾随人了,怎么不直接问我?”
“你不会跟我说的。”叶际卿冲他掀了下眼尾,“要算账吗?”
池锐嘴巴动了动,看起来想骂人。
江夏开着车出来,远远地从二人打了下灯。池锐扔下烟:“当然要,回家等我,我跟江夏约了午饭。”
叶际卿往江夏那边看了一眼,转头又说:“早点回来,我在家等你。”
医院前的道路拥堵不堪,保安在门口大声嚷嚷着指挥进出。池锐沉默地盯了他片刻,无视来往的人群,直接倾身抱住了他。
“叶际卿。”池锐的唇蹭着他的耳根,沉声又说,“去北马路的家等我。”
叶际卿胸前升起一股熟悉的暖意,摸了摸他的后背,顺着他的话问:“那么多年没回来过,你还记得家门吗?”
池锐的眉眼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弯起,委屈巴巴地说:“叶哥,我一生气耳朵就疼,你别气我了。”
当下叶际卿血压飙升,时隔多年再次尝到了被池锐拿捏的无可奈何的滋味。
午后的北马路已经开始热闹起来,不过路上的行人没有晚上人多。周围有不少小区,每个区域都有自己的名字,唯独处于北马路上的这块儿没有一个正经名字。
蓝色的小牌子挂在小区的外墙上,北马路三十六号院,用一个很随便的号码就定下了。
刚刚租下的时候池锐非常兴奋,哪里都要搞清楚,说既然叫三十六号院,那再往前肯定是三十五号院。
叶际卿当时很想对他说,这里的楼扫眼过去才不到五栋,哪里来的三十五号院。
老小区的电梯很久没有维护过,每次开门关门都会发出一阵吭哧吭哧的声音,就这样电梯外还排了好多人,巴巴地等着坐这趟有可能比他们年龄还大的电梯。
房间在四楼,叶际卿没等着去跟人挤,直接走的楼梯上去。
家里安装的那扇防盗门与这个地方格格不入,别家大多都是外面一扇铁门里面一道内门,铁门外掉落的漆充分展示了岁月的痕迹。
叶际卿没动过装修,尽可能地保留当年住时的样子,可又担心这里的安保不合格,索性将门换了一扇十分硬气的防盗门。
密码锁一开,一股淡淡的灰尘味夹杂着热气扑面而来,像是某种混沌的空间,软绵绵地发闷。
叶际卿在宁城时基本每个月都会来这里住几天,这次出差将近两个月没回来,房间的地板与桌子上铺着一层薄薄的灰尘。
这里跟玫瑰园的感觉不一样,他可以无所顾忌地找人打扫玫瑰园,对于这里,却不想让任何人涉足。
那几年的日子过的平淡又温馨,睡前与醒来都有那个人在。
一方小房间,面积不过四十多平,一张双人床摆在房间中央,床头抵着墙,放杂物的箱子与衣柜分布床的两侧。离床尾几步之遥,是两张书桌,一张上放着高中复习资料,另外一张是零零散散的设计图纸。
叶际卿最喜欢的还是那面又宽又长的飘窗,从这里往下看,能看到处于北马路尽头热闹的余光,他跟池锐坐在这里畅想过未来,也做过很多事。
从里到外收拾干净外面的天已经落黑,窗子半开着散味。叶际卿将端着一盆水往卫生间走,脚下不防,猛然将半盆的污水扣到了自己身上。
‘滴答滴答...’
浅色的羊绒衫吸饱了水,蓬松的料子上像是被谁无情地踩了一脚,一片片泥泞狼狈不堪。
池锐到家时叶际卿已经洗漱完毕,屋子一直开着窗户,房间内的温度不比外面高多少。
“吃饭吧,楼下买的面,加肉的牛肉面。”池锐手里拎着两个袋子,将其中一袋放到桌边,搓了搓手,“叶际卿,外面好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