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瑜束着头发,拍了拍手:“好几个月了,一直懒得弄,您称吧。”
大爷将收音机挂在脖子上,嘴里哼着小调拖着垒好的纸箱子一沓一沓的称重。
池锐拿起扫把在扫墙根的灰尘,估计纸箱子压了太久,地面上被粘了一大片胶带,他转身环顾四周,找了一把小刮刀蹲在地下清理。
海瑜见他弄的费劲,就着院里的水龙头洗了块儿抹布,蹲在他旁边往地面上拧了拧水。
叶际卿踏入院子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
院内每个人都有条不紊地干着活,封闭的小院莫名有种沉寂的感觉,只余大爷的收音机在不知疲倦地唱着京剧。
叶际卿看着蹲在地下的那个影子,身体从头到脚的凉,张了好几次嘴也没发出声音。
大爷瞟了他几眼,没理他,又继续忙自己的活。
咿咿呀呀的声音回响在小院,时而哀愁婉转,时而激情澎湃。
当气势恢宏的幕间曲打出来的时候,叶际卿终于开口,声调跟平时一样:“海瑜。”
海瑜闻声抬头,冲他笑了笑,刚要说话,叶际卿立刻伸出食指放到了唇边。
海瑜拿着抹布目光疑惑,叶际卿放下手,嗓音有些颤抖,开口还是一样的声调:“池锐。”
海瑜明显怔了一下,僵着脖子看向了埋头跟胶带斗争的池锐。
“池锐。”叶际卿又唤了他一声。
池锐依旧在刮地下的胶带,中途还探身够了一下扫把,将刮下来的扫到了一边。
夜晚的冷风吹着面门,叶际卿突觉呼吸不上来,他想起刚到这里时池锐带的耳机,还有....他扬声说的那句...你聋了?
不知情时总觉得池锐实在故意无视他,可现在的情况,那些话全都一字一句地砸回了他心底,闷的呼吸困难。
大爷称完了纸箱,以非常原始的方法在地下画着道儿算账。叶际卿默默地退回到了门口,冲海瑜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返回了室内。
“一共八十九块六。”大爷很快算好,掏出一大把零散的钱,“算你九十,给。”
这堆破烂攒了挺久,好几摞子换成了一张五十四张十块的票子。
大爷还在捆箱子,海瑜捏着钱跟他说:“大爷,吵死了,先关了吧。”
大爷嘿了一声,拍着胸前的收音机:“年轻人什么都不懂,多好听,一点儿也不会欣赏。”
“关了吧,下次找您收箱子我再好好欣赏。”海瑜说,“您来来回回就放这一段儿,我都听会了。”
大爷捆着箱子一阵乐,腾出手关了声音。
海瑜叹了口气,走到池锐跟前磕了下他的鞋边:“别弄了,白天我再扫扫就行了,你晚上不是要跟叶际卿吃饭去吗,他应该来了吧,去看看。”
院子的灯虽亮,但这边是背光的一角,池锐眨了两下眼缓解酸涩,起身说:“嗯,明天放着我弄就行。”
二人帮大爷把纸箱子送到门口的三轮车上,途中何煦也进去帮忙抱了几趟,叶际卿抱着小念在柜台,低眉看着监控的一角。
从跟池锐相逢到现在,他隐藏的很好,饶是叶际卿再怎么关注他,也没有注意到他耳朵的问题。
或许在第一次误解他带的是耳机,也或许是叶际卿那句点他的不礼貌,以池锐的本事,故意遮掩起来谁也看不出来。
叶际卿之前有多硬气,现在就有多后悔,胸口疼的一阵阵泛凉气。
“叶哥,等我收拾一下。”池锐在门口拍了拍衣服,“浑身土,我冲个澡。”
叶际卿唇边带起一丝浅浅的笑意,眼尾略微上扬,掩盖着眸底的情绪,点头道:“好,不着急。”
池锐看了他两秒,微微皱起了眉心:“你怎么了?”
跟池锐翻天覆地的变化相比,他似乎一直没怎么变,多年的朝夕相处让池锐一眼就能看穿他。
叶际卿颈间有一瞬的抽动,伸出右臂蜷了蜷,偷换概念:“疼。”
池锐抿了抿唇:“我很快。”说完便上了楼。
海瑜洗完手回来,倾身捏了捏小念的鼻子:“你怎么又让叶叔叔抱,下来自己玩儿。”
小念往后仰头,笑嘻嘻地说:“不要,叶叔叔香。”
叶际卿下意识地闻了一下,没闻出什么味道,忽然想起池锐之前也说过这类的话,心不由地又猛跳了几下。
何煦在她身边,冲小念伸手:“何叔叔抱,叶叔叔要去约会了。”
海瑜瞥了他一眼:“何煦,少胡说。”
何煦推了推眼睛,应道行,过去将小念抱了起来。叶际卿将柜台的位置腾给他,起身出来问海瑜:“方便吗?”
何煦正在逗小念,抬头疑惑地嗯了一声,问道:“你俩说什么呢?”
“不方便。”海瑜看着他说,“别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