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会,她就梳理好了一条还算合理的剧情,大功告成般把这件事抛在了一边。
*
川崎是一个在横滨上学的普通中学生,她在这个城市上学没有别的原因,仅仅是因为自己的父母都在这里工作而已。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她的家庭幸福。
父母忙于工作,几乎都没有太多交流,对自己的了解恐怕连学校里的老师都比不上,最多日常过问自己的情况和成绩。
横滨这座城市经历战乱后已经千疮百孔,勉强修复成正常的模样后,前段时间还发生了尤为罕见的非法组织的集体暴/乱。
起码官方公告上是这么说的。
学校也在那段时间里给他们这些学生放了假,父母的公司却并不能因为这件在横滨尤为常见的事而停止运转。
那时候家里的氛围肃穆得就像是墓碑下的棺木。
即使她的家庭并没有因此发生惨烈的变故,可也没有令川崎感到高兴的事。
重新开学后,学校里消失了一部分学生和老师的身影,没有人问,没有人说,连悲伤和面上的哀悼都显得草率。
她抬头看着礼堂里校长和老师的脸,周围的一切都如此扭曲。
尤其是当她知道,自己在这个学校里结交的为数不多的好友陆续都准备转校去别的城市时,川崎更加感觉自己的生活太过可笑了。
幸运吗?是的,比起一些人而言,自己的父母健在,也没有因为混乱失去工作,而自己也从那些危险中活了下来。
但是川崎并不为此感到高兴。
她憎恨这个城市,憎恨那些肆虐的黑手党,更憎恨他人的冷漠。
接受熟悉的生命逝去似乎成了居住在这里的人必须习惯的事。
她甚至憎恨父母为了一份工作而没有带自己离开这个城市,憎恨自己历经混乱仍旧活着的幸运。
为什么别人都不觉得奇怪?显得只有自己在意那些珍贵的东西似的,为什么会觉得这是正常的事?
即便需要习惯在意的人离去,却在不久后谈起来时,分毫没有悲伤呢?
川崎为此烦恼了很长时间,别人也只当她因为最近的混乱而担忧。
注意到这件事的父母只是安慰了两句,便更在意她的成绩有没有下滑。
“我知道你很难过,但是差不多要升学考了,可不要因为这种事就考不上好的学校啊。”
“没错,有时间多交点新朋友就能走出来了,大家都是这么走过来的,学着自己趟过去就好了。”
“没有的事……我只是倾吐一下我的想法而已。没别的事我先回房间写作业了。”川崎表情冷淡地说。
她食不下咽了,后悔跟他们说起自己的事,放下筷子找了个减肥的借口,迅速离开了桌前。
不过回去也只是躲开父母,并不是真的为了写作业。
川崎在路过客厅时看见了放在柜子上的一摞书,上面几乎都是父母不知什么时候带回来,也不清楚有没有看过的杂书。
她正愁没有打发时间的东西,趁着他们不注意,随手拿起最上面的一本,回到房间关上了门。
等她躺在床上翻开那本杂志,才发现居然是一本文学杂志。
“文学……真是的,不就是课文吗?上国文课的时候都看腻了。”川崎嘟囔着,扫了一眼封面,视线落在《幽灵朋友》上,“幽灵……难道是灵异小说吗?”
看样子不是和课文一样的内容。
她凭着那股新鲜劲翻开,默不作声地扫了一眼,明明不是预料中的灵异小说,却莫名其妙还是看了下去。
或许……是因为作者放在开头的那句话?
她有些心不在焉地想道,倒想看看是怎么回事。
只有十几页的短篇小说看完甚至不需要多长时间,川崎从第一视角出发,心脏沉闷得像是压着一块石头。
在看到幽灵关切问询的刹那,她后知后觉已经和主角一样。
——“喉咙里像是被一只锈蚀的螺丝拧紧了,只能在寥落的空气里发出不甘的挤压声”。
“为什么……”
她像是“我”一样,对着身旁无形的存在质问起来,仿佛是在和另一个自己说话,却清楚地知道所问的事应该对着那些人说。
【……
为什么他们都若无其事呢?甚至于在祝贺、在把酒言欢。
为什么只有自己一个人会因此感到如此无助呢?是此时此刻突然酒意上涌,开始作祟,因而对回忆产生了无意义的思考,才令人痛苦不堪吧。
可为什么到最后为止,自己近处分明热闹非凡,却还是落到孤身一人的地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