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过去他明明很努力想给她更好的生活,想担起作为哥哥的责任,想带好她,到头来她却离他越来越远。
究竟是他哪里还不够好,才让她选择过谈祝霄,选择过前前任,选择过前前前任,却偏偏对他,就连一点点要选择的意思都没有。
真糟糕。
他偏开脸,闷声问:“你骗我那么多次,多骗一次,又会怎么样?”
程拾醒没有回答,静静望着他,悄悄扯了下唇角,很小的弧度。
对她来说其实不会怎么样,只是凡事都有代价,她在给他理清的时间和选择的机会。
蒋冬至脊背微微弯着,仍坐在那里,没看她,脸朝着阳台那侧,也不吭声了。从她这个角度望过去,只能看到他乌黑蓬松的发丝,还有塌陷的双肩。
寂静之中,她在原地停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没管他,抬起脚,重新回到房内,将收拾完的行李继续往外搬。
第一个大包……
第二个大包……
她脚步匆匆,往回去搬第二个行李箱,拖鞋踩地发出嗒嗒声,手指敲着手机屏幕准备下单货拉拉。
选好车型、起始地与目的地,只差最后一步——按下“确认下单”。
下一瞬,拖拉行李箱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有人与她擦肩而过。
程拾醒下意识抬起头,看见蒋冬至手里握着她的行李箱拉杆,从她房间出来,一路默不作声地拉去了门口,背影固执得像生了锈、难以拧开的螺丝。
见她握着手机,怔在原地,他换鞋的动作顿了顿,手里还捏着她的行李箱拉杆,像是正捏着一个借口,力道那样大。
“我休息够了,现在清醒了。”他比她想象中更固执,“能开车了,不算疲劳驾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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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两个人都保持着安静,只剩下导航温柔的嗓音提醒着路线。
气氛总体来说还算和平。
到了地方,蒋冬至停好车,啪嗒一下打开后备箱。
又是一年春天,他外头里头是件灰色连帽卫衣,外套件薄外套,为了图方便,袖口向上卷起,露出半截小臂,将后备箱里的行李箱拎到地上,又把大包叠放在行李箱上面,最后抱起真空袋,另一只手将后备箱用力往下一扣,合上。
“带路。”他道。
程拾醒应了声,从他怀中象征性接过个真空袋抱着,剩下的全丢给他,在前面领着路。
进了单元楼,她听见蒋冬至在身后道:“三十一。”
楼号。
她的眉峰微不可见地一动。
电梯上行,到十二楼后停下。她从随身背着的小包里掏出钥匙,插入,转动,听见身后蒋冬至又道:“一二零二。”
“为什么突然报这个?”她随口问。
“提醒你一声。”他说,“我记住了的意思。”
“你记住这件事会给我造成什么威胁吗?”
“如果在我要多联系联系你的时候,消息石沉大海了,我会来这儿敲门的。”
程拾醒无所谓地耸肩:“你来,我在不在家就说不准了。说不定我凌晨一两点回来,你要是能等到我,那就等。”
“如果你要那么晚回家,更应该联系我。”
“你不是说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吗?”
“……嗯。”
“也不在一个户口本上。”
“我知道。”
“我现在工作蒸蒸日上,生活费来源靠自己没有问题,也有自己租的房子。”
“我也知道。”
“那你是以什么身份管我呢蒋冬至?”她笑了,舌尖绕着他的名字,“前邻居还是前室友呢?”
开车的那一段时间足够他调整自己,眼下所有情绪都被藏匿,他也能够应答自如:“这个时候不当我是哥哥了?”
她立马反问回去:“这个时候又是我哥哥了?”
“不是。”他语速极快,“你应该把我当年纪相仿的成年异性。”
“相仿吗?你之前不是喊我给你养老吗?”
“五岁而已,能养什么?”
他也知道是五岁啊。
她的嗓音听上去很是惋惜:“那真是太可惜了。”
“……”
一如既往的牙尖嘴利。
他无奈地看着她,叹口气:“不然先关上门再吵呢?”
程拾醒依言将门合上,弯腰从玄关处的鞋柜里拎出双拖鞋扔地上,随后自己换了鞋。
蒋冬至在一边瞧着,问:“有我的拖鞋吗?”
“我找找。”她蹲下身,再次打开鞋柜,当着他的面一双双拎出来寻给他看,“这双是范茹画的,这双是李自鑫的,这双是杨丽的,这双是潘若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