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拾醒在原地停了几秒,才迈腿过来,在他身侧坐下,看着大屏幕,准确地报出了电影的名字:“《怦然心动》。”
他应了声。
“怎么想起看这个来了?”程拾醒问。
这部片子在她初中时看过一遍,也是同蒋冬至一起。只不过还未看完,两个人就吵了起来。具体什么原因记不清了,她过去和他吵架本来也不需要什么原因,有的时候一个眼神碰上,嘴巴自然而然就开始争论了。
从坐着吵,到后来程拾醒自觉身高矮气势不够,站起来同他叫骂,再到后来两个人同时站在沙发上拿着抱枕互相砸。
当时正在气头上,到后来程拾醒才知道,蒋冬至的“砸”向来都是表面功夫,怕她真出了好歹。只有她用尽了全力,跟不要命了似的往他身上挥枕头,还叫嚣着他那么大个块头还打不过她个小姑娘,气得蒋冬至浑身红温。实际上但凡他真动点真格,她就会被立即掀飞,颜面扫地。
就像后来她才知道,原来电影的结局是布莱斯和朱莉在一起了,否则当时她也不会被愤怒冲昏了头,指着电视机里的布莱斯冲蒋冬至吼:“我讨厌你,你对我比布莱斯对朱莉还要过分!”
吼完话,她胸膛剧烈起伏,凶狠地瞪着他。
电影里还在播着朱莉的那棵无花果树。
只有蒋冬至愣住了。
半晌,他动了动干涩的唇,说:“这怎么能比呢?”
而眼下,儿时鸡飞狗跳皆已云散,当年青涩的少年脸庞轮廓逐渐分明,蒋冬至就这么懒散地坐在她旁边,细长的手指搭在怀里的抱枕上,指节自然微曲着,薄皮之下青筋若隐若现。
范茹画先前不止一次同她夸赞过说她哥的手好看,程拾醒也曾不止一次地嗤笑过。她并非手控,也理解不了范茹画那些小癖好。
但在这一刻,她忽然很没由来地觉得,范茹画说得有些道理。
察觉到她在他身上停留的目光,蒋冬至回过头来,以为是他久未回应,程拾醒等得有些不耐了,便淡淡答道:“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突然想看了。”
她没再说话了,慢慢转回了头,脊背陷进沙发中,静静地看着电影里布莱斯对茱莉态度的转变,余光里是他搭着抱枕的修长手指,模糊不清的,仅靠投影作为光源,朦胧地描绘他的轮廓,仅靠身侧沙发处的凹陷,感受他的存在。
他们确实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像这样坐在一起看同一部电影了。
布莱斯爱上了朱莉,在朱莉已对他感到伤心之际。这一次,懦弱的他推开了侮辱朱莉的伽利特,敲着她的家门乞求原谅,在她窗外种下了一颗无花果树苗。
朱莉还是打开了房门,走向他。
电影谢幕,在片尾曲里滚动着演员信息。
两个人依旧静坐在那里,在舒缓的背景音乐中沉寂。
半晌,程拾醒开了口:“暑假有个人来这里找过我。”
“范茹画?”
程拾醒:“不是。”
蒋冬至慢慢吞吞啊了声,尾音拖长了,显得模糊不清:“那个男生啊。”
她侧过头去看他,问:“怎么没告诉我?”
他也看向她,睫毛低垂着,在漆黑中与她对视。
“今晚你见到他了?”
她嗯了下。
蒋冬至低头,揉捏着怀中抱枕一角,若有似无笑了下。
“本来以为你不会想知道,打发了就行。”
“在不在意是一回事,知不知道是另一回事。”程拾醒道。
“你是前者还是后者?”
她不答反问:“你说呢,哥哥?”
蒋冬至松开了揉捏抱枕的手。
“知道了。”他颔首,交叠的腿放下,起了身,拎起一旁装着电灯泡的塑料袋,又从柜子里捞出个手电丢给她,叫她举着。
换电灯泡不是很难,他动作利落,没一会儿便好了。
“去按下开关试试。”他站在椅子上,示意她。
程拾醒踩着拖鞋走至开关处,抬起手指,搭在上头,即将按下的那一刻,忽而听见蒋冬至喊她的名字。
“程拾醒?”
“嗯?”她回头。
暗色中,她对上一双神色莫辨的眼睛,直直同她对视。
“这里是我们的家,别让不相干的人找过来。”眼睛的主人这么说。
程拾醒顿了下,先行一步挪开视线,“啪”一声摁下开关,灯光大亮。
“知道了。”她淡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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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是校园歌手的初赛,范茹画去年没进复赛,不死心,发誓说今年一定得拿到名次,还央着程拾醒帮她化舞台妆。
“不管这次能不能成功,我要一个惊艳全场的妆容。”范茹画握着她的手上下摇晃,眼神真挚,“好闺闺,靠你了。”